这要怎么办?

    “我,我去找人请大夫过来?”傅修试探着问道。

    董盈霏费力地摇了摇头,“那不是给许清染递把柄吗?她本就有所怀疑了!再说,别院里的大夫,怎么能用?”

    这话说得在理,傅修却越发显出几分手足无措。

    他虽然也会几分包扎救人的本事,但对上女子有孕,无疑是两眼一抹黑。

    董盈霏又喘了两口粗气,费力地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这,这是我提前备好的药方,是问那府医开的,你摸到药房去抓药回来好了……”

    董盈霏什么时候让府医开的药方?

    傅修盯着手中的荷包,脑子又被搅成了一团浆糊,那日初听董盈霏有孕的消息,他实在太过震惊,如今想来,一切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

    “咝——”

    董盈霏的呼痛声再次响起,傅修悚然一惊,看着床上女子的脸色,连忙胡乱点了点头,“你坚持一下,我去去就回!”

    董盈霏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看样子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傅修见状只能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消失不见。

    待屋中恢复寂静,董盈霏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不再痛呼,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合上的门板。

    傅沉礼交代给她的任务只有下药,但却不应只是如此,余下的部分,十有八九是交给了傅修。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耽搁傅修多少时间。

    董盈霏缓缓坐起身子,来到铜镜前,一边思索,一边缓缓将自己脸上有些斑驳的妆容补好。

    她眼下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与此同时,许清染正独自一人躺在屋中,呼吸均匀,神情舒缓,看样子像是在做一场好梦。

    饶是这般,她却并未换下身上的衣物,甚至手边还放着一本没合上的话本,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和谐感。

    屋外一派安宁,清月和疏雨各自做着自己的活计,时不时抬起头,轻声交谈几句。

    “差不到要到晚饭时辰了,姑娘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不是睡着了?”

    “方才姑娘就说累得很,怕是白日让董姨娘搅扰得不得安生,这会让约莫着刚刚睡下,咱们莫要再扰姑娘一回才是。”

    “姐姐说得有理,那我这就去回了小厨房,让她们温着饭食。”

    傅沉礼轻轻从后窗翻进屋中,带来一身冷气,他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直到听完两人对话,疏雨也快步离开,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许清染床前。

    他虽然功夫不错,但方才开关窗户也着实弄出了几分声响,可许清染却依旧陷在沉沉的睡眠之中。

    “表妹,表妹?”

    傅沉礼沉沉地注视了许清染片刻还不算,一面聚精会神在她脸上,一面微微靠近许清染耳边,连声呼唤起来。

    他说话间带起小小的气流,打在许清染耳朵上,后者皱了皱眉,却只转过身子,无用地躲闪着,很快又恢复了熟睡模样。

    傅沉礼见状这才放心,弯下身子,一把将许清染连着被子抱进了自己怀中。

    他大步走向来时的后窗,轻敲两下,立刻便有一个身穿黑衣的手下冒了头,“主子,外面都安排好了!”

    一边轻声禀报着,这手下一边作势要将许清染接过,傅沉礼却抿了抿嘴,冷冷淡淡地侧过身子。

    “那就走吧,傅修呢?”

    怀中抱着的毕竟是个人,傅沉礼翻过窗户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落地之后,将外面的手下挨个看过一圈,却又皱起了眉头。

    今日跟着傅沉礼前来的这些人,大都是傅修训练而成,而按照傅沉礼的计划,傅修本该在此与自己见面,眼下却不见踪影。

    听着主子语气不善,几个手下越发将脑袋往胸口里埋。

    “我,我等也没有看见傅统领……或许是要将人引开,没来得及折返,要不要小的去找?”

    这话听上去倒也有理,左右许清染已经接到,傅沉礼皱起的眉头很快又松弛开来。

    “算了,不要浪费时间,等这里闹起来,他自会知道的,我们走!”

    “是!”

    几个手下闻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快步走在前面开道,从一条无人的小路翻出院墙,傅沉礼带着许清染,径直进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一辆马车当中。

    身后的山间别院一如往日寂静。傅沉礼回过头望着零星的灯火,勾起嘴角,忽然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走,下山。”

    他又是一声令下,马车立刻缓缓启动,裹着棉花的车轮轧在地上无声无息,很快便消失在黑漆漆的山路尽头。

    傅沉礼带着许清染先行,一众手下却仍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开,其中一人忽然也扭过头,学着傅沉礼方才的样子,往院墙上看去。

    “怎么了?”他动作忽然,身边同伴忍不住低声问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看着咱们?”此人一边反问着,目光一边不断地从墙头扫过。

    闻言,几个同伴都神色一凛,同时跃上高墙,里面却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放松些,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也该赶快回去才是。”

    重新翻出院子,同伴纷纷拍了拍这个手下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干他们这一行,免不了疑神疑鬼。

    见一切正常,那手下倒是松了口气,转身却又想起另外一事,“傅统领还是不见踪影,要不要给他发个信号?”

    一众同伴又一次沉默下去,这回却是带上了些许压抑。

    傅修是他们这些人统领,也是师傅,可最近一段时间,傅沉礼对傅修的冷待,虽然众人不说,但也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

    他们终归是要在傅沉礼手下,在国公府讨生活的,主子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走吧,主子已经安排过了,不要多话。”

    重重地在这位的背上拍了一把,几人依次沉默着融入黑暗,院外的一棵大树之上,烽燧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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