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终了,夜幕低垂之时,景毓方才缓缓转向闫洛悠。
他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探究:“可是有何事相商?”
闫洛悠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无事便不能探访旧友了?”
景毓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将她细细审视一番后,戏谑道。
“你身上那股子‘有求于人’的气息,比棋盘上的局势还明显。”
言罢,景毓已轻巧地行至闫洛悠身侧,自然而然地伸手为她把脉。
闫洛悠顺从地伸出手臂,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溜向那刚被收拾妥当的棋盘。
她轻声问道:“你们稍后还会再战一局吗?”
闫振明微微一笑,收起棋盘。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直接:“有事不妨直说。”
闫洛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而面向景毓:“我身体可有不妥之处?”
言语间,她已有些怀疑自己所学的医术是否只是纸上谈兵。
除了偶尔用以恶作剧的小毒术,似乎并无建树。
景毓收回手,嘴角挂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除了心思繁重,你一切安好。”
“景师兄,你每次都要这样调侃我才甘心吗?”
闫洛悠早已习以为常,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
“那么,你到底为何而来?”
闫振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严肃,显然不信她只是无事闲逛。
闫洛悠接过闫振明递来的热茶,轻轻啜饮一口。
她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最终笑道:“你们可有贺师兄的最新消息?”
景毓与闫振明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闫振明起身,从书桌深处抽出一封信函,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前几日收到的信件,你看看吧。”
闫洛悠满怀期待地接过信,仔细阅读。
她的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直至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景毓与闫振明默默观察着她的变化,心中暗自担忧。
“不,这不可能!”
闫洛悠突然爆发,愤怒地将信件撕得粉碎。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成亲了!”她情绪激动地对着两人大喊大叫。
“贺师兄怎能不告知我们?”
“难道我们对他而言,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闫振明轻叹一声,语气温和而理性。
“你先冷静一下。”
“贺旭祎已至适婚之年,成家立业本是人生必经之路。”
“可为何要如此隐秘?”闫洛悠愤怒地质问道。
“他突然成亲,难道连一声告别都不愿给我们吗?”
“还是说,你们其实早就知情,唯独瞒着我一个人?”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充满了质询。
景毓与闫振明对视一眼。
沉默片刻后,景毓缓缓开口。
“我们也是在信件到达后才得知此事。”
“之所以未提前告知,是希望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由你亲自从信中获知。”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同情。
显然,对于闫洛悠的愤怒与不解,他们也有所预料,并愿意给予时间与空间让她慢慢接受这一事实。
景毓淡然回应道:“其实,我只比你早知悉此事两日。”
闫洛悠仍旧不死心,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你之前可曾知晓他有成亲的打算?”
景毓轻轻耸了耸肩,坦言自己得知消息时同样惊讶不已。
事实上,对于贺旭祎的这一决定,他与闫振明都持赞同态度。
他们认为:这是让闫洛悠放下执念的最佳方式。
“这个混蛋!”闫洛悠咬牙切齿,愤怒地撕扯着手中已破碎不堪的信纸。
“竟然敢瞒着我偷偷成亲,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的手因用力过猛而泛红,宛如被烈火灼烧过的玉石。
闫振明心疼地夺过她手中的碎纸,目光中满是柔情。
“够了,他终究是要成亲的,不可能事事都向你报备。”
“既然你已得知他的消息,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闫洛悠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故意。
“等我下次见到他,定要狠狠批评他一顿!”
“还有你们两个。”她指着景毓和闫振明,威胁道。
“如果你们也像他一样瞒着我偷偷成亲,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
景毓无辜地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闫洛悠愈发气愤:“大师兄和师姐的婚礼我就错过了。”
“现在贺师兄成亲也不告诉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好歹让我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啊!”
“我可是从小立志要嫁给他的,现在倒好,还没竞争就输了,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景毓故意打趣道:“说不定他就是怕你缠着他,所以才偷偷娶妻了呢。”
闫洛悠瞪了他一眼,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我又不会霸王硬上弓,他怕什么!”
景毓幽幽地回应:“谁知道呢。”
闫洛悠小声嘀咕着:“好歹给我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啊。”
她越想越不服气,提起裙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景毓故意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不留下吃饭了?”
闫洛悠头也不回地答道:“还吃个什么劲!”
闫振明望着闫洛悠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她不会又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吧?”
景毓则靠着桌子,单手撑着额头,目光紧盯着门口,喃喃自语道。
“看她的样子,身体是彻底康复了。”
“至于其他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在闫洛悠那难以捉摸的情绪风暴中,景毓的忧虑并非全然聚焦于她。
而是悄然偏移向了贺旭祎的身影,心中暗自揣度。
“他定是陷入了某种困境。”
“随她去吧,总得有个出口,让情绪得以释放。”
景毓轻声自语,对闫洛悠的行为报以一份无奈的期许,但愿她能自我释怀。
闫洛悠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离开了闫府,对紧随其后的梅烨视而不见。
她径直步入马车,留下梅烨一头雾水,只能默默遵从她的命令,驱车返回睿王府。
车内,她的声音冷硬如冰:“回府!”
漪澜苑里,闫洛悠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随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她将自己隔绝于世界之外,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任何人,未得我令,不得擅入!”
她的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每一思及那个人的成家立业、音讯全无,就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涌上心头。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家庭束缚?”
“怎么就忍心抛下曾经的同门之情?”
闫洛悠在房间内踱步,言语间充满了不甘与失落。
“娶了妻,了不起吗?就可以不顾旧日情谊了吗?”
正当她沉浸在自我情绪的漩涡中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
“开门!”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穿透门板,直击闫洛悠的心房。
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乖乖开门,面对东阳晟睿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
“王爷,此来何意?”
东阳晟睿扫视着眼前这位怒气冲冲的女子,缓缓步入房间。
闫洛悠随即用力关上房门,双手抱胸。
她倚门而立,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有何贵干?”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东阳晟睿的目光锐利,似乎要穿透她的伪装。
“与人争执了?”
闫洛悠不屑地撇嘴:“谁敢?吵架?我何时输过?”
东阳晟睿看着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不禁哑然失笑。
“也是,那你这又是为何生气?”
“还是说,这是愤怒的表现?”
闫洛悠挑眉反问:“我生气了?你看出来了?”
“这明明是愤怒好不好?”
东阳晟睿再次仔细打量,终是点头笑道。
“对,像极了一只斗志昂扬的斗鸡,怒气冲天!”
“要不,你去找梅烨练练手,泄泄火?”
闫洛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才不去,他那身手,我可不敌。”
这一瞬,她难得的自我认知,让这场紧张的对话增添了几分微妙的轻松。
在她那纷繁复杂的技艺之中,用毒与操控暗器固然是她的拿手好戏。
但若论起正面交锋、拳脚相加的较量,她自知绝非梅烨的对手。
东阳晟睿闻言,再次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还好,你的理智尚未被怒气吞噬殆尽。”
随后,他缓缓向前,步伐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深意。
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她鬓边凌乱的发丝,仿佛是在抚平一场无形的风暴。
他的目光,深邃如夜空,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那么,告诉我——”
“究竟是什么,让你心中的怒火如此熊熊燃烧,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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