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皇呈上来。”

    刘据示意玉狗儿从谒者手中接过黄金甲,再送到父皇身前,玉狗儿恭敬行礼,再经过他转了一手,

    黄金甲铺到了刘彻的腿上,

    刘彻就像进入了忘我境界,感受着黄金甲的重量,手指慢慢轻抚滑过,似在挑逗美人一般,

    “美太美了”刘彻喃喃道,“为何朕从没见过?是因为大宛从没给朕献过啊!”

    西域黄金甲并不是拿来打仗的,而是装逼用的,所以要远比战甲华而不实,

    “陛下,此甲有千具,都已收入国库了。”

    卫青行礼朗声道。

    “好啊,好!”

    刘彻重重点头,意气风发,

    “熊儿,今日大宴,有功者都要重赏!”

    “是,父皇。”

    在旁的刘据微笑点头,

    赏罚乃是君主驭下的利器,刘彻要刘据自己去做,连亲爹都不能代替去做,

    “今日大酺!”

    “多谢陛下!!”

    武官向东,文官向西,齐声谢恩,汉朝喝酒不是想喝就能喝的,什么时候能喝,喝多少都有规定,

    刘据示意群臣今天不必受限,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让群臣觉得格外畅快!

    但,能尽兴喝酒,并不是说要喝的里倒外斜,毕竟是在大朝会上,还是要有体面的。

    大朝会实行分餐制,一人一小桌,西向坐的文官,霍光与苏武并排坐,霍光奉起酒盏,朝苏武提起,苏武也拿起酒盏回应,

    二人遥遥喝下,霍光放下酒盏,看向这次的大功臣苏武,

    淡淡道,

    “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苏武这一次出了好大的风头,持汉节不落,给汉人狠狠挣了一把脸面,其事迹早已传遍大汉天下,

    他也因功升为大汉典属国,秩二千石,专门对口负责大汉对外事务,

    霍光和苏武一起在东宫长大,苏武得以高升,霍光怎么都该跟着高兴,可此刻,却不咸不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奇怪的是,苏武被霍光点出后,面上现出愧色,支吾不语,

    其实大宛一战,第一个想开战的人,不是急书上京的班兴,也不是一怒入宫的刘彻,而是苏武。

    苏武持节不退,不光是把大宛架住了,也把刘据架住了!

    在霍光看来,身为臣子的苏武,是在变相逼着陛下做决定,所以,在一片欢腾的酒宴上,霍光冷冷的递出了这么一句话,

    “光哥我,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你没想到?”霍光扭头正视苏武,“你难道是第一天为陛下做事?陛下会把你孤零零的扔在西域?”

    三连问,给苏武问得低下了头,左右坐着的张安世打圆场,

    “光哥,他也知道错了,要不算了吧”

    张贺在旁瞪了苏武一眼,他知道,陛下不会在意此事,可他们这些臣子在意,

    他们的存在是帮陛下分忧得,不管苏武有心还是无意,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影响到了刘据的判断,

    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但,苏武这个行为,让霍光必须狠狠敲打他,

    “哼!你求得是孤名!”

    霍光不理张安世,朝苏武抛出最后一句后,扭头自饮自酌,

    苏武面如白纸,霍光这句话就太重了,

    求孤名,就是说他成败生死都能得名,私心太重,

    “光哥,我我没这意思”

    霍光再不理,张贺在旁说道,

    “咱们都是陛下的狗,轮不到咱们替陛下决定,该打谁,陛下手指哪,咱上去疯咬就是了。”

    “唉”

    苏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长叹口气,

    别说苏武怎么想的,以霍光的视角来看,结果就是,苏武架住陛下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刨根问底探出当时苏武的想法,也没啥必要。

    宴会欢腾,除了东宫出身的这几人,没旁人注意到这段小插曲,

    从旦至暮,大朝会才意犹未尽的落下,可苏武却一直如坐针毡,行出朝会后,想追上霍光解释一番,但霍光被霍去病搂着脖子拉走,苏武也没插上空,

    苏武孤零零的立在那,一如立在贵山城下,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小武,愣着做什么,走,回家啊。”

    李陵挂着手臂,见苏武一人站在那,迎上前去,

    “怎么了?”

    李陵一眼看出苏武心里有事,示意他边走边说,两人走在长安街上,道面已经铺开了一层细雪,

    “嗯”李陵面露沉思,“光哥好像也没说错,你确实是逼着陛下做决定了。”

    苏武苦笑,

    “我何德何能,哪里敢逼陛下啊?”

    “我想的是,你当时就是脑袋一热,”李陵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其实照光哥说得来看,你不单是架住大宛,架住陛下,你把自己都给架住了!”

    李陵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很有亲和力,所以人缘极佳,哪怕是投降匈奴后,朝中仍有很多人冒着砍头的风险替他说话,

    “算了,算了,事都过去了,也不用想了。”

    李陵拍了拍苏武,

    两人在细雪上走过的脚印,被一层的雪盖下来,想必天亮之后,就看不出痕迹了。

    “母后。”

    大朝会过后,刘彻懒得再折腾回甘泉宫,就在建章宫睡下,刘据还要去拜见卫子夫,

    长乐宫门开启,伸出手的不是侍人,就是卫子夫,

    卫子夫把刘据拉进来,

    关切道,

    “天凉,快进来。”

    “好。”

    卫子夫伸出手帮儿子掸了掸身上的细雪,满眼欣慰,只要是看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爹说得过去的地方,就是长得俊,你就更好看了。”

    拉着熊儿坐下,每当来到娘亲的身边时,刘据总能心静下来,

    好似卫子夫身边,是唯一能让刘据成为熊儿的地方,

    “熊儿,你做的很好,”卫子夫笑笑,“你对你爹好点,总没错的,他这人就是要面子。”

    “是,孩儿记得。”

    “不管我俩怎么样,他始终是你爹,这事变不了,而且,我细想了想,抛去刘彻不好的地方,这人还挺好的。”

    刘据:“”

    “怎么?觉得娘说了句废话?”

    刘据连连摇头,卫子夫捏了捏刘据的脸蛋,

    “你看到他好的一面,他就是好的,你看到他不好的一面,他就是不好的。”

    刘据点了点头,

    又脱口而出问道,

    “娘,那现在,在您眼里,爹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卫子夫摇摇头,

    “不看到他的时候,好的多点,一看到他那张脸,就烦得够呛。

    听说你爹还攒钱张罗着给我弄陵寝呢,哼,当年给别的女人修,都不知道给我修,现在倒来劲了,

    他们老刘家的坟地,老娘也不乐意待!”

    卫子夫说话极其生猛,

    手一挥,就让刘彻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多少人以入葬皇陵为荣,可卫子夫把这些事看得通透,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等下你就走吧。”

    “娘,孩儿去哪啊?”

    刘据有些茫然,他本想着来长乐宫与母后说说话话还没唠几句,母后却要赶他走,

    “去哪?你还问我?这大把的后宫你不去?

    这么多年了,就给我下了三个崽儿,再去给我生!”

    卫子夫下达了最高指令,孩子太少,生孩子去,

    刘据有些无语,又是坐了一会儿,被卫子夫轰出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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