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隆庆二十年开始。

    “凉州城内的税本、鱼鳞册、黄册,哪一年是的对得上的,多出来的税收没有进国库,去了哪里,邵宗主可敢跟我好好算算账?

    “后来圣上下令种植灵禾,为何也不见你们宗门的农田里有?反而是百姓的田地里被迫要多种一成来弥补空缺。

    “然后,灾年贱价买良田,丰年逼百姓贷高利贷,各种巧取豪夺数不胜数。

    “怎么让你们吐出来一部分,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百姓感念你们的恩情?!”

    听闻此番言语。

    邵玉京瞳孔数次变幻。

    就好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一样。

    他坚持道:“陈将军所言,和巫神教徒之事有何关联?无论如何,你们北凉军,也不能对我们宗门的死活不管不顾吧?!”

    “又没有关联了,先前邵宗主不是还在以此要挟我北凉军?”

    陈三石反问一句,看着对方的沉默,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也从未说过不管,只是一直没能查到具体的线索罢了。

    “上山!”

    他一声令下。

    调集来数百人,径直跨过劈月山庄山门。

    以往。

    陈三石是个千总,主要的任务还是巡城,具体的调查事务轮不到他,如今有机会,也是该试着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线索。

    东夷城张怀民。

    慈云观的不明药物。

    这两件事情至今都还没有弄清楚。

    “将军?”

    “你们这是?!”

    劈月山庄的人看着甲士们招呼也不打的闯入山庄,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北凉军查案!”

    夏琮指令道:“留下一人,详细讲述最近的情况,其余人都退下!”

    最后。

    劈月山庄挑选出一名年纪较大的武者,四大长老之一,柳荣泉。

    “见过陈大人!”

    柳荣泉恭敬道:“不知道大人想怎么个儿查法?”

    陈三石淡淡道:“最近四个月内,你们劈月山庄的弟子是怎么死的,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死的,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全部都跟我讲一遍。”

    “是这样的……”

    柳荣泉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确实古怪。”

    就从陈三石听到的总结。

    这些弟子。

    绝大部分都是死在宗门之内,而且死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基本上都是第二天见不到人,去找才发现的尸体。

    死亡时间。

    大概都在午夜子时之后。

    据悉。

    劈月山庄并非没有警戒,相反他们自从两年前就安排有缜密的巡逻,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发现,该死的人还是死,起不到任何效果。

    “就在昨天夜里。”

    柳荣泉说道:“二少爷也遭难,就在前面。”

    “旁边就是温庄主的住处?”

    陈三石站在屋顶上观察着地势。

    “没错。”

    柳荣泉说道:“为防止意外发生,庄主就住在隔壁院子里。”

    “这也太近了些。”

    陈三石看着两座院子相距不过百步远。

    对于武圣来说,基本上等于住在一起,有任何动静都应该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才对。

    偏偏,儿子死在身边都一无所知。

    也难怪温植会发疯。

    “走。”

    “去通天剑宗。”

    “……”

    很快。

    陈三石就领着人来到下一个宗门。

    数日下来。

    他基本上凉州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宗门都摸个遍,得到的情况几乎相同。

    整件事情的诡谲程度。

    就像是这些宗门子弟的死,并非他人所为,而是自己自尽一样。

    “这事确实古怪。”

    夏琮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巫神教主过来,也未必能够全然无声无息吧?而且就咱们查的这两日,还在接连不断地死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整件事情,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陈三石也就不再按照常理去思考。

    结合上慈云观的所见,他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测。

    “呵,也算是他们自己的报应。”

    “夏琮,你去找吕将军一趟,不要声张,就说……”

    ……

    是夜。

    劈月山庄。

    温植共有五名子女。

    其中三个天赋都不错。

    长子温秋实,死。

    次子温不华,死。

    如今,只剩下最后的小女儿温成芮为武圣之体,也是劈月山庄仅存的独苗传人,其余一子一女,资质过差,都不修炼武道。

    “小姐!”

    “您快回去吧!”

    “是啊,搜山的事情交给我们!”

    “你要是再出意外,庄主就真的要疯了!”

    “……”

    在一众人的劝说下。

    身穿白衣,酷似儒生打扮,腰间挎着双刀的年轻女子才最终答应。

    她回到院子后。

    外面立即就有数十名弟子团团围住作为安保。

    “吱呀~”

    温成芮轻轻推开卧房门。

    她一个习武之人的房间里,却挂满各式各样的水墨画,桌案之上更是有上好的文书四宝,以及种类齐全的书册。

    大盛朝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书读的再好,也只能当成爱好。

    温成芮拿出火折子,点亮蜡烛。

    房间内亮起微弱的火光。

    温成芮轻轻把蜡烛放在桌案边,纤手刚要去拿毛笔,余光猛地注意到在房间的角落中,藏着一道陌生的身影,她身子微微一僵,装作没有发现异常,手却是悄悄摸向腰间佩刀,嘴巴更是张开就要喊人。

    也就在此时。

    她注意到,那道同样穿着白袍的身影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噤声。

    “你?”

    温成芮的黛眉微微蹙起:“陈三石?”

    “不要出声响。”

    陈三石平静地说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视我就好。”

    “是他们放你进来的?”

    温成芮松开握住刀柄的手:“你要待在这里,蹲守来刺杀我的巫神教徒?”

    陈三石没有否认。

    “没用的。”

    温成芮很快就淡定下来,取下双刀挂在兰锜之上,一边为自己研墨,一边说道:“我劝你还是出去的好,你这种方法早就试过,最后得出的结果,无非是多死一个人。”

    “你们温家不应该盼着我死才对。”

    陈三石望着窗外的月色,随口说道。

    “盼着你死,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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