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从事教育工作一生，气度言谈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在教训学生，又缓和了语气，“前些年你谈不少女朋友，我从来没管过你。现在这个可能和你之前女朋友不同，你觉得新鲜，我能理解，你要真想谈我也不拦着你，只要你分得清恋爱和婚姻的区别。”
杜竘意识到今天这场仓促的见面有点不妥当，显然他母亲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他极其冷静地开口说，“我都几岁的人了，一时新鲜还是真感情这种区别还是分辨的出来的。况且我也不是最近才喜欢她，而是喜欢好几年了。”
杜母深深皱眉，“就算是真感情也不行，我们家平时和什么人家打交道，不说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是最起码的要求，你看看她刚才那个样子，一个女孩子搞的那么脏兮兮的，她就不能找份得体的工作吗？杜竘，妈不是势利眼，要是她足够优秀，哪怕家里条件不好，我也能接受，医生、律师、金融这些行业有本事又漂亮的女孩比比皆是，就是介绍给别人也能说得出口，现在这个你怎么和别人介绍？”
杜竘毫不在意地说：“就说是消防员，有什么问题。”
“我不能接受儿媳妇是这样的职业。”杜母声音略有些扬高。她心口火气一拱一拱的，随时都处于会被点燃的阶段，但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主意大，骨子里还有股痞气，她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结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也要顾及到家里的面子啊。”
杜竘眉梢狠狠跳动一下，笑笑，“我都没想到，搞教育事业那么多年，告诉学生职业不分贵贱，您自己却把职业利益和优劣分的那么清楚。”
杜母愣住。
气氛瞬间有些沉凝，幸好这时电话响起，杜怡电话来问他在哪里，有没有看见妈。杜竘说马上回去。两人往急诊室走，路上避而不谈刚才的话题。
直到来到杜怡的临时病床前，杜竘对众人说，“姐姐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杜父问：“都半夜了急着去哪？”
杜竘说：“找我女朋友去，她脸色有点不好，我不放心。”
姐夫笑了一声，“去吧去吧，爸妈有我送。”
杜竘没客气，就要走。
杜怡忽然说：“哎呀，你记得代我说一声谢谢。”
等杜竘离开，杜母脸色沉沉的，问杜怡，“你认识她女朋友？什么时候见的，怎么没和我说。”
杜怡说：“见过两次，杜竘女朋友我说什么呀，他自己还不会给你介绍嘛？”
杜母有些沉不住气，“他找了一个消防员，你也不劝劝他。”说完就把刚才碰到徐归舟的事原原本本都吐露了，和儿子不能说的话，和女儿抱怨起来就没有那么顾忌。等她一通既埋怨又担忧的话说完，只见杜怡脸色有些奇怪，没有附和她。
“他现在感情正浓，我的话听不进去，你做姐姐的平时也要说说他。”
杜怡揉了一下额头，“妈，你说她刚才一身又湿又脏没有样子，是因为她和其他几个消防员前两个小时刚把我从水里救出来。”
杜母讶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徐归舟飞快跑去拿了要，然后道走廊找受伤消防员，找到时他把头搁在椅背上打瞌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显然是太累了。徐归舟坐到旁边角落里，打算再让他睡十分钟再叫醒。她也趁这个时候好好整理刚才的情况。
杜母不喜欢她，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虽然她说话很客气，脸上也保持着微笑，但真实的态度还是从细微处表现出来了。杜母甚至没有正眼看着她说过话，也不想和她说话。
徐归舟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蓦然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人，很亲密地挨着她。
徐归舟侧过脸看了罪魁祸首一眼，“我突然想起一部电视剧了。”
杜竘问：“什么电视剧。”
“通常发展到这个阶段，下面马上就要进入家庭戏的高潮，男主角的妈单独约女主角出来，不是喝茶就是喝咖啡，然后拿出支票本，很豪气地说，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杜竘额角青筋抽搐两下，“你刚才就在想电视剧情？”
徐归舟说：“我在犹豫，开多少钱才适合你的身价。”
杜竘说：“第一，现在都电子转账了，还开什么支票。第二，我妈可精明着呢，我看他给我一笔钱让我分手的几率，比给你钱高多了。”
徐归舟马上退而求其次，“见者有份，这钱你不能独吞。”
杜竘把人一把拉进怀里，狠狠揉了一下，“怎么？还真想分手？”
隔着厚厚的救援服，徐归舟都被他弄得腰肢发痒，一边躲闪一边说，“那也得看到底给多少钱。”
这下杜竘下了死手，徐归舟很快投降，保证给多少钱都不分手。两人笑闹一阵，杜竘才把人稍稍松开。
“我妈的态度你别太在意，年纪大的人总会些固执，等我回头说服她，毕竟我还是心理专业的，这方面拿手。”杜竘大言不惭地说。
徐归舟斜眼看他，给了一个非常质疑的眼神。
杜竘说：“你队友好像醒了。”
徐归舟转过脸，好像是有一会儿没听见呼噜声了。她还想凑过去看一眼，年轻消防员一翻身起来了，看着并排坐着的两人，“小徐老师，杜医生，你们怎么坐那么近呢？”
杜竘搂着人特别得意地笑了一下，“你说呢？”
消防员挠了一下头，说，“其实刚才我就醒了，不好意思发声，可要是再不动一下，脖子就快別筋了。”
徐归舟脸瞬间就红了，一个手肘把杜竘顶开，对年轻消防员说先送他回队里。杜竘自告奋勇当司机。
外面已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在灯光里洒地像细针似的。
先把消防员送到大队，杜竘再开车把徐归舟送回去，停车的时候，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脸上透着隐约的疲惫。
杜竘把车停在楼下，车窗被雨水淋地模糊一片，他伸手轻轻把她脸颊边一丝碎发捋开，垂眸凝视着她，眼里满满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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