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染一上车就给司机报了大排档的地址,接着就靠着看窗外去了。
司机手动更改了下车点,这个司机不爱说话,非常尽职的专心开车。
突然,俞星染感觉手臂上一凉,吓的她往边上缩了一下。
宋野手一顿,把药膏往前伸过去,“落了一块。”
“哦。”俞星染接过药膏自己抹,“你下次提前打个招呼,万一我条件反射就呼你一巴掌了。”
“那我很庆幸现在我的脸还是安全的。”宋野说。
俞星染抹完把药膏丢了回去,“刚刚那个……”
俞星染只是想找个话题不至于太尴尬,脑子一快就随便开了口,但是这算是私事开了口又不太好问。
宋野知道她想问什么,语气平淡的说,“不是亲的。”
俞星染点了点头,很识趣的接着看窗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但是宋野接着又说,“是我养父的女儿,一起长大,也算是亲的。”
俞星染转回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宋野又道,“别喊我那个小名。”
俞星染一愣,“什么?我没说我要那么喊你。”
我俩很熟吗?!
宋野垂着眼,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没,你好多糗事在我这,怕你拿来报复我用。”
俞星染:“我有这么无聊?”
宋野想了想,摇头,“没,你当我话多。”
不知是他状态还没恢复还是情绪不好,他靠在窗户边在看窗外,俞星染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个名字对宋野来说,有太多好的、不好的回忆,但大多都只能想起零星却令人痛心的那一部分,他不想在她喊出来时,自己因为没控制好情绪而发脾气。
大排档在汇金后街,是上次来过的那家。
俞星染随便点了一些串再加了一份小龙虾,觉得差不多了,她把菜单递给宋野,“你看一下还要不要点点别的。”
宋野看都没看直接就递给边上候着的服务员了,“就这些吧。”
俞星染左右看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共享充电宝,看到隔壁桌的人吃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灌酒,她突然反应过来。
“刚刚是不是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俞星染问他,“空腹吃这个会不会”
宋野扬了扬眉,无声的询问然后呢。
“你胃受得了么?”俞星染有些担心,怕他又给整回医院去。
可能是张酥说的太声情并茂了吧,俞星染开始把他往弱鸡的那块带了。
“要是身体再弱一点,严重一点的,等你反应过来都已经死透了吧?”宋野好笑道。
俞星染语噎片刻,没和病人计较,“换一家?”
“不用。”宋野说,“这有白粥,刚刚点了一份。”
“什么时候?”俞星染问。
“把菜单给你的时候就点了。”宋野回答。
俞星染皱眉缓缓道,“你都知道自己不能吃还来?可以直接换一家的,现在食材估计都开始准备了,再走里就不厚道了。”
宋野喝了一口刚刚倒出来凉了一会的白开,淡淡的开口,“怕扯不平你的救命之恩。”
他非把救命之恩四个字说了重音。
俞星染:“”
她是什么很不讲理的人么,她只是说她想吃没说必须得吃这个,吃不到她还能撒泼么?
“还有……”宋野轻声道,“下午的事抱歉,我没想到这熊博士他会这么烦。”
俞星染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出来前好像是说要打一架来着。
“所以还打么?”宋野问。
俞星染看着他,摇摇头,“算了吧,气过了,没那么生气了。”
宋野点了点头,静了一会保证道,“我尽量不连累你吧。”
“怎么尽量?”俞星染问。
宋野想了想,“有架尽量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吧。”
俞星染听乐了,笑了一会佯装客气的说,“我真是谢谢您勒。”
宋野有些无奈的眯了眯眼。
吃完要回去的时候看了一下距离,离乐平街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吃的多了打算走回去消消食。
楼下吵闹依旧,这条街的夜生活跨度长,活动是单一的麻将或者牌。
周枝云在楼下看人打麻将,看见俞星染是和宋野一块回来的也就没反应过来放学时间不对。
俞星染乖巧的喊了一句阿姨,得到回应后才往楼上走。
宋野直接无视宋江河上了楼,桌上某个牌友调侃他和儿子不亲,宋江河冷笑连连,“谁要他亲,臭婊子生的野小子,要不是看他挂着老宋家的姓,我会去接他回来么!”
桌上其余几人都笑笑没再接话,比起这个,其他的事谈资的价值更高,毕竟这条街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宋野的眉头皱的很紧,拳头捏紧又松开了。
他没宋江河那个脸皮,没法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和他起争执,憋着气回去往宋江河门上狠狠的踹了一脚然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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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的早课向来闹哄哄,文科的那几门早课更是,一排人趴在走廊的围栏上拿着资料在背,地面边缘有一堆枝桠碎屑。
这栋楼的走廊宽的可以打羽毛球,就是很反思维的设计了一排到顶的围栏,围栏外栽了一排树木,遮住了大半视线,枝桠繁茂却没有一支能穿过这道护栏。
从这里头往外看像极了监狱里的囚笼,里面的人向往自由,外面的烈阳妄想遍及里面。
俞星染拿着资料在默背,一只手伸出窗外折枝桠玩,姜厘拎了张凳子出来坐在她边上。
“阿鱼。”等俞星染背完一段姜厘才开口,“宋野没来?生病没好?”
俞星染偏头指了指隔壁的备用教室,“那儿里头。”
姜厘嗷了一声,凑过去问,“怎么回事?”
“他……”俞星染说,“中暑,那会班长不在,总不能不管吧。”
“就这?”姜厘啧啧两声,语气竟然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你把他打进医院了。”
俞星染听笑了,“你知道你把我营造成女版鲁智深了么?”
“我可能只是实话实说。”姜厘说。
蒋亿拿着资料过来找俞星染互背,背完顺口问了一句昨晚的情况。
“宋野没事了吧?”蒋亿也趴在围栏里折枝桠玩儿。
俞星染摇头,“不知道,应该吧。”
“昨天我们在小篮球场打球。”蒋亿说,“你可以过来喊我们的,大越也在。”
俞星染想起宋野昨天说的话,笑了笑,“他如果很严重的话,我过来喊一趟他估计都死透了。”
“我昨天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没想那么多。”
蒋亿余光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眉毛一凛,“你这是昨晚搞的?”
俞星染曲起手肘看了一眼,宋野给的药膏效果不错,已经起了痂,边上泛红也退了。
“不是,昨天午休翻墙蹭的。”俞星染说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老实了大半个学期,到底还是生疏了。”
“擦过药了。”俞星染补充。
“不该搭理周末的。”蒋亿皱着眉,“他玩起来不要命,昨天还那么热。”
说起辛祈天,姜厘一拍大腿,“对了,周末他生日在这周六,说是水蛇家里没人,去他家聚一下,一块去哈。”
俞星染把捏碎的枝桠丢了又重新折了一支,这一块的枝桠没能伸进走廊就是因为全被这群人折了。
熊博士为此还在班会课骂了好几次,直到这树枝伸进来后杂乱无章,还妨碍视线他就说拿剪子修。
而一班的人认为,还不如掰的好。
“可以啊。”俞星染踢了踢姜厘的凳子脚,“你去的时候喊我一下,就尽量早点吧……”
姜厘知道她什么意思,“行,打你电话。”
俞星染见蒋亿依旧面露不悦,摊了摊手,“没办法,周末说你不陪他,他才拉的我。”
蒋亿瞥了眼教室里面,“他没说你会去。”
“就是因为你没去,他才拉的我啊。”俞星染忙补充,怕他误会,“我俩没挤兑你,不是故意不带你玩。”
蒋亿一时语噎,叹了口气,片刻后问,“我那有治疗晒伤和擦伤的药,一会拿给你?”
“不用,擦过了,昨天去医院顺带买了药。”
早课结束,宋野回来的时候桌面上一堆东西,有冰凉贴,风油精还有藿香正气水。
他一脸茫然的看了一会儿,想一把收走放讲台去。
“干嘛?”俞星染阻止他,“这是班里人给你的。”
宋野抬眼看她,用眼神问她什么意思。
俞星染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后续,她就是为了保住宋野拽酷的形象才说的中暑,谁知道班长那会就趴在窗户边。
此时钟越靠上桌面,伸着腰插到两人中间,“宋哥,这是我们众筹给你的祛暑必备品。”
“这个……”钟越拿起冰凉贴,“甩两下贴额头就可以了,还有……”
宋野拦住他的手,“可以了,我有常识。”
钟越点了点头,在座位上坐好,“行。”
“请假时我没说原因。” 俞星染解释道,“这会知道了也不是我说的,你要能狠心不收,你就还给他们吧。”
钟越过了一会又伸过来了,“对了,明天月考,我拉你进我们班群了,课代表会在群里发资料总结。”
宋野挑了挑眉,“不是不能带手机?”
下一秒,宋野的手机一个劲的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多了一个群,群名为‘天上有地下无’
钟越解释说,“就是没有老师的意思。”
群里一堆人跟风喊新人爆照。
宋野一阵无语,爆个嘚儿吧,人就在面前,不会抬头看?
宋野面无表情的盯着桌面上那些东西,还有群里一直在跳转的信息。
【周末】:宋哥,听我说,那藿香正气水要人命,贼鸡儿苦,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之前我中暑被他们灌过,你要不想喝擦点风油精就成。
【胡昶】: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班的习惯,下次不舒服说严重点,多请几天假。
【水蛇】:你敢把算盘打响一点吗?
【胡昶】:劝你撤回。
【胡昶】:宋野,我没那意思,话赶话……
【西施】:清凉贴,不用谢。
…………
以前在一中的那个班也有个群,王亦泽把他拉进去过,不过他没呆多久觉得没意思就退了,班级集体活动也很少,就算有他也不参加。
手机里,远在第一组靠窗危险区的政治课代表在群里发了一份复习资料。
宋野点开看了一下,按他对这个班成绩的了解,这份资料是针对他的。
“有必要么?”宋野啧了一声。
“有。”俞星染把班长要求整理的语文资料也发了一份。
宋野舔了舔上槽牙,把头侧过来,手机也翻转对着她,“什么意思?”
俞星染发完就收了手机,好心的给他解释,“我们和二班的均分咬的很紧,上学期末就差07。”
虽然咬的紧,但也没被超越过,要是这次被拉下去了,他们肯定受不了,那种在神坛呆惯了的人往下探一探头都算是心情好,要直接跌下去,那他们得疯。
“你加把劲,能吃多少吃多少吧。”俞星染说,“最起码让我们能少拉几分。”
“你说,”宋野手机在手里转着,好笑道,“我会不会用不着这个?”
俞星染看着他,不满道,“还是看一下吧,毕竟班里人还算关心你,别这么绝情。”
宋野扫了眼桌面上的东西,“我是说我应该能拉高你们的平均分。”
最起码应该也不至于拉低,他每天赶进度赶到一两点,落下的那些都已经追平了。
俞星染快速的眨了两下眼,压低声音说,“你他妈想作弊?你就算交白卷都比作弊坦诚!”
宋野:“……”
“当我没说。”宋野低头在群里发了条谢谢,找来找去加了一个很友善的微笑黄脸,之后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进了桌肚里,还撕了一块清凉贴贴手臂上。
宋野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了解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是脑门上写了学渣两个大字么!
突然,他觉得这些资料更适合另一个人,他转发给了王亦泽。
“你是语文课代表?”宋野问。
“不是,班长才是。”俞星染说,她在看从老唐那拿来的英语资料,“他以权谋私吧或者应该说滥用职权?”
宋野挑了挑眉,“就这?你能听?”
俞星染抬起头对着他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你应该体会过他有多执着的。”
宋野想了想,非常理解。
他转发完立马就把手机关机了,因为他手机里有一个和钟越不相上下的人,甚至更甚。
宋野把手机往桌肚里丢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侧过身子看向边上的人,“这里面,有你送的吗?”
俞星染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你低头看,看角落。”
宋野低头去看,抽屉角落里放着一颗棒棒糖,草莓味儿的。
他拿出来,勾了勾唇角,俞星染点头道,“就这个,我给的。”
“不是说讨厌草莓味吗?”
“我讨厌就不允许别人喜欢了?没这种道理的。”俞星染挑眉,“是吧?”
宋野有一瞬间的怔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人能这么记仇。
他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棒棒糖,随即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掩在鼻下,无声的笑了起来,肩膀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宋野脸上的表情不多,平时也会笑,但都是刻意的扯一扯嘴角,或者扬一扬眉毛,大多都是客套的回应,不走心。
俞星染这会才发现他的笑很晃眼,即使是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即使是遮住了下半张脸,即使是那双眼睛也并没有很大,但就是很好看。
俞星染不自觉跟着扬了扬唇角,然后拿手肘去拐他,带着笑腔骂道,“有病啊你,没见过五毛钱的棒棒糖?!”
姜厘一脸懵逼的转过头,“阿鱼,笑什么?”
俞星染偏了一下头,“问他。”
姜厘看过去,宋野唇线平直,眉峰冷峻,一手在桌子底下,一手转着笔……再正常不过了。
俞星染也侧头瞥了一眼,眼皮陡然敛了下来,“转回去,我没笑,你看错了。”
姜厘一脸懵逼的转过来,又一脸茫然的转了回去。
大课间,二人喜提熊博士三十分钟思想教育。
熊博士看了看宋野,又把视线转了回来,“你俩昨晚干嘛去了?”
俞星染老实回答,“医院。”
熊博士又把视线投向宋野,“你呢?”
宋野笑了下,无奈道,“您是怕我们俩没串供,暴露吧?”
被拆除小心思的熊博士也不恼,坦然的点头,宋野叹气,把手伸到他面前,手背上还有昨天留下的针孔。
宋野道,“真去医院了。”
熊博士啧了一声,“没真怀疑你。”
这话宋野还真不信,熊博士也不在乎他信不信,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出来放他面前,“喝了。”
宋野嘴角一抽想拒绝,熊博士直接给他拧开了,语气不容拒绝,“晚修请假还说的过去,高三了,别拿自己身体和时间开玩笑。”
最后宋野是黑着脸回到教室的,回去就拆了那颗棒棒糖塞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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