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立静凝因去青山玄门而耽误了几天时间,如今落脚在“三缘镇”几十里开外的茶水摊中。
这日太阳很烈,没走多少里便口干舌燥,今天聚在茶水摊的人很多,其中两桌是清一色的凶相猥琐大汉,算起来一共七个,个个汗津津,散发着汗臭味。
这茶水摊比较简陋,茅草禾杆压实的棚顶,棚外几张茶桌,不够位子,有的坐到草窝子里了,大家为了一方荫蔽,一口凉风都很随意。
立静凝为了方便,此行特意把一身藏篮松柏长裙换成白鹤纹束腰长衫,手中拿着一把铁质洞箫,里边藏了短剑,实际是一柄三棱破甲锥,但这样好像更乍眼,自打落坐后便发觉茶水摊里的人不住往她这边瞟,四目相对之际对方也不闪躲,满脸淫荡,笑呵呵的望着她,让她内心十分拱火。
店家浑身僵硬的出来给各位倒茶,多年经验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提壶过来小声对立静凝道:“姑娘,这几个人不像好人,你又那么漂亮……可得小心呐,赶紧走”
立静凝笑笑道:“好,多谢店家好意提醒”
店家提壶正要走,立静凝突然问道:“店家,打听个事,这里离桎梏城还有多远?”
店家闻言色变,像是收到了惊吓:“姑娘去往桎梏城是要办事?”
立静凝笑道:“有房亲戚在桎梏城”
店家道:“听姑娘口音是外地人,此行不必去了,节哀吧……”
立静凝奇道:“此话怎讲?”
店家道:“桎梏城闹鬼,方圆几百里都知道,那地儿已经是一座鬼城了,封城两年了”
立静凝历来不信牛鬼蛇神,连研究天地玄机的青山玄门也不尽信鬼神,她呢喃道“神鬼之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店家闻言有点来劲儿,把茶壶一放桌上,和她絮叨起来:“姑娘别不信,可听说过阴兵过境?”
立静凝道:“略有耳闻”
店家突然压低声音,语气玄虚道:“关于阴兵过境,民间一直有传说,都说每次大灾之后,冥府都会出动阴兵接灵”
立静凝:“所以,桎梏城有大灾?”
店家应道:“嗯,闹瘟疫”,于是很有耐心的与她说起了两年前发生的瘟疫事件,并将过后的怪象怪事也一并讲述。
瘟疫过后没多久,某天晚上,雾气露水比往常的要浓,把天上的月亮遮蔽的朦胧诡异,“三缘镇”街道上的人都准备吹灯拔蜡休息……忽而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许多人出去查看,顿时吓飞了魂,一群绿莹莹的士兵整整齐齐的从城门飘进来又飘出去,整整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第二天发现地上散着许多冥钱和未燃尽的蜡烛。
立静凝听着有些将信将疑,店家又道:“有人说那是阴兵在接‘桎梏城’里枉死的鬼魂,从那时开始,每月的初一与十五都有阴兵过境,经过‘三缘镇’,今日十四了,明日就是十五,姑娘经过‘三缘镇’,需在十五前到达”
立静凝道:“多谢店家提醒,小女还有疑问,这么多年,有没有人到桎梏城查看呢?”
店家道:“也有,胆子大的也到过桎梏城,却不敢深入,他们说里边是另一副光景,街道村落都破败了,进城便见到一片荒林,好似桎梏城从来就是荒野,道路被杂草掩埋,寻不到人迹,听说有两百名术士曾深入桎梏城,无一生还,从此没人再敢进去,偶有路过城周围的人,能听到里边传出的鬼哭狼嚎声,时断时续,飘飘渺渺的,很是吓人……”
听到这里,立静凝抬眼见着大片云遮住太阳,适合动身,便问店家道:“此地离‘三缘镇’有多远呢?”
店家见她没有惧怕退缩的意思,又提醒道:“姑娘,你去的地方可是要丢命的,可想清楚了”
立静凝无甚反应,往桌上放了二两银子道:“此地非去不可,银子不用找了”
店家没法,便成全她道:“到‘三缘镇’走官道远一些,但明日之前是可以到达的,抄近道可能会遇上劫匪”,店家很仔细的向她指了官道,她却想要走遇劫匪的路,店家迷惑了好一阵后,无奈向她说了近道。
一旁边为首大汉听闻又满脸淫笑,从头到脚打量起她,打量的直吧唧嘴,脑子里仿佛已经有了不堪的画面,冯棠快忍不住要拔刀,立静凝一把止住,絮语道:“在这儿动手会连累店家,光天化日就敢如此,实在胆大包天,引入近道后再杀”
冯棠点了点头,两人出了茶摊,一跃上马离开,那几个猥琐大汉果真追上来。
店家看了一眼,只能默默叹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立静凝两人一离开茶摊便向近道一骑绝尘,几个大汉穷追不舍,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真是修了十世的艳福”
“哥儿几个一定要尽兴”,说完都哈哈浪笑。
几人看着立静凝的背影都能冒火,马到拐角处被山挡住了人,几人怕跟丢,忙快马加鞭,过了拐角终于见到人,都喜不自胜。
“在那儿,快追,这辈子值了”
“玩够了还可以卖到窑子去”
“怎么舍得卖,留下来还能让弟兄们时不时的慰藉慰藉”
话音刚落,奔在前面的两人头颅突然掉下来,身首异处,两个没了头的身子噗一声跌下马,碗大的口子鲜血狂喷,喷的满地血红,空气中多了一份浓重的血腥味,没人驱使的马继续往前奔。
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一个奔在前面的头掉下来,鲜血从脖领狂喷,剩下几人急忙勒住马道:“有鬼!有鬼!”,表情满是恐惧。
立静凝旋身落在树旁,从树后拿下自己的长箫,只见一根丝线从对面的树杆缩回长箫中,几人瞬间明白方才三人的头是被丝线所割。
她不慌不忙道:“死不足惜的淫物,下马,我送你们入黄泉”
几人见此阵仗早已吓得僵愣,其中一个还算清醒,也不想着女人了,为死去的兄弟抱不平。
愤愤道:“臭娘们儿!你杀了我兄弟,我让你生不如死”,其他几个闻言胆子也大起来,纷纷翻身下马,提刀剑杀来。
立静凝提起长箫,另一头突然弹出一把几寸长的三棱刀,双方一聚便听到兵器叮叮当当乱响,立静凝的招式变化快如闪电,几个壮汉应对不及,很快全都挂了彩,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立静凝不急不躁的抬起刀刃走向几人,突然一个爬到她面前,苦苦哀求道:“女侠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其他几个也爬过来求饶。
立静凝看着几人求的这样卖力,便道:“你们这几条淫物,看起来像惯犯”
她风轻云淡道:“可以不杀”,几人舒了口气,如蒙大赦,不断磕头千恩万谢。她突然从腰后抽出一把刀,刀刃锋利,闪着刀芒,她左瞧右瞧后扔到几人面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挥刀自宫……把胯下的孽根切了”,几人闻言一僵,两行泪唰唰不停的流。
立静凝问道:“谁先来?”
其中一个颤抖着拿起刀,立静凝背过身去,冯棠走过来监督,接着便听到间隔时间稍长的惨叫声。
四声过后,冯棠道:“大小姐,已经好了,只是血流不止”
立静凝道:“医书上记载了一种止血方式,烧烙止血,意思是将烧红的铁烙往伤口擦一下,伤口会即刻结痂,达到止血目的”,几人一听叫的更惨。
立静凝翻身上马道:“我向来是慈悲为怀的,刀就赏给你们作止血之用,冯棠,给他们一根火折子”,说完勒马前奔,冯棠看着几人的惨状一阵发怵,摇了摇头后丢出一根火折子,也飞身上马追她而去。
两人驾马奔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发现有人活动痕迹,沿路的树枝上出现符幡,红布条,以及祭祀祈祷后的羊头骨、牛头骨……,又奔波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酉时末到了“三缘镇”中,这个时辰不算早也不算晚。
“三缘镇”处在交通交点,通常来说这种地方多是繁华之地,夜间活动会很丰富。结果却不如此,镇上的街道一片冷清,死一般的沉寂。
冯棠进了镇就一直觉得浑身发凉,哪哪都不对:“偌大个镇子,怎么感觉一点活气儿都没有,到处贴着黄符,墙上门上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图案”
立静凝道:“每个偏远的镇子都有自己的风俗”
冯棠道:“不会是闹鬼吧……”
立静凝看着住户门前放着的两个大门神道:“看情形是这样”
冯棠惊道:“真有鬼啊?那我们赶紧找个落脚地吧,瘆得慌”
两人一路往前,镇子的建筑已显露出它的繁华,看着街道两旁整齐的摊位,显然白天是有人的,两人连续敲了好几家客栈,得不到回应,一直敲到街尾也没敲开一家。
两人又折回最后一家客栈前,听得里面有活动的声音,又敲了几下门,哪知声音突然噤住。
冯棠明白是故意不开门,便道:“出来开门,我听到喘气儿的声儿了”,没有反应,他后退了几步,运了运气,身子往前一撞,只听啪一声门开了,撞断的是门栓,两人走进去。
冯棠从袖子取出火烛吹亮,发现屋里的桌椅板凳摆放的整整齐齐,手往桌上一抹,半点灰尘也没有,对立静凝道:“大小姐,有人住”
立静凝朝柜台旁的房间示意,冯棠心领神会,轻手轻脚的走近房门,突一抬脚将把门踹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被他连门带人踹倒在地,男人留着络腮胡,疼的脸部扭曲,直躬着身子。
立静凝忙上去扶人,对冯棠道:“下次斯文些……”
冯棠不满道:“不怪我,谁让他不开门”
立静凝安抚男子道:“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留宿一晚,银子会付的”
男人看到个天仙般的姑娘,松了口气。
冯棠道:“为何不开门,莫不是家黑店!”
男人喘着气道:“黑灯瞎火的谁敢开……自打桎梏城出事后,入夜就要关门,每逢月中抹一遍黑狗血公鸡血,谁知道你们是人是鬼”
立静凝很抱歉道:“对不住,我们不是故意的”,冯棠掏出二两银子道:“不白住你的,够不够”,男人看着被他撞断的门栓道:“还差点”
冯棠又塞了二两道:“现在够了没”,男人连连道:“够了够了”
男人也没摔严重,当下便欢喜起来了,拿了钱,关上门,带他们上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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