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诡异的安静。

    想来也正常,其他人都千宠万娇的长大,身份高贵不说,也不屑没有底线的讨好别人。

    更遑论是这样露骨与粗俗的用词。

    有人悄悄鄙夷。

    贺老太太倒是欣慰,不住地点头。

    贺京准眼神直勾勾的,定在江宝瓷快速翻滚着铜钱符号的眼睛上。

    他咬肌短促的凹陷,昙花一现般恢复正常,冷面冷心的拍开她手:“想生吗喽,去找吗喽生,我没这本事。”

    话落,整个餐厅更加静了。

    相比于江宝瓷夸张的表演,贺京准的冷幽默才让他们瞳孔地震。

    贺京准这人,虽养在贺家几年,却孤僻冷傲的厉害。

    纵有一众长辈,却并没有一人能真正管教和约束他,倒养成了他六亲凉薄的性子。

    任谁都要叹一声,这孩子亲情缘浅,骨子里发狠,相处起来需要小心,免得惹祸上身。

    这样亲昵的玩笑话,没有人听过。

    江宝瓷嬉皮笑脸,异于常人的从容,手指逗小孩似地捏他脸颊:“呀,我们阿准真可爱。”

    “”贺京准长眸细起,危险到骇人,“你再捏我脸试试?”

    江宝瓷见好就收,还不忘记告他一状:“奶奶,你看,他天天这样吓唬我。”

    贺老太太啼笑皆非,很满意小夫妻之间的互动。

    “王嫂,”贺老太太挥手,“把补汤端来给阿准。”

    江宝瓷骤然呛住。

    贺老太太慈爱道:“阿准难得回来,喝完汤早点睡。”

    江宝瓷:“”

    老太太别有深意的话讲完,江宝瓷偷眼觑向贺京准,他倒是淡定,不紧不慢地搅动补汤,还轻轻吹了两口热气,慢条斯理的往嘴巴里送。

    江宝瓷默默撇唇。

    待会欲  |  火焚身谁管你,对树蹭去吧你。

    -

    直到回了自己屋子,江宝瓷才发现贺老太太那古怪的笑是为什么。

    她跟贺京准一直是分房睡的,眼下贺京准的那间房被锁住了。

    而她房间里的沙发竟然被搬了出去,只有一张好大的床留在原位。

    江宝瓷哭笑不得:“你睡客厅吧。”

    “有人守,”贺京准懒懒的,“一块睡呗,我可动不起你。”

    “”江宝瓷梗了梗,“那我能不能动动你?”

    贺京准:“”

    两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江宝瓷先移开视线:“放心,这方面我有洁癖。”

    贺京准:“你什么意思?”

    “啊,”江宝瓷走到床边,弯腰给手机充电,“就让你放心来着。”

    贺京准嗓音冷了几度,料峭出寒意:“你在骂我脏?”

    “”江宝瓷回眸,鬓边碎发弯在脸庞,柔美中掺着莫名的性感,“去洗澡换睡衣,两天没换衣服,可不脏吗。”

    贺京准:“我也有洁癖。”

    “嗯嗯。”

    贺京准:“不会碰满眼都是钱的人。”

    “好的呢老板,”江宝瓷好笑道,“那我就放心的睡了。”

    “”

    想着这是贺家,江宝瓷把浴室让给了他,自己抱着睡衣去了隔壁的小浴室。

    贺老太太果然派了人守在门口,装作忙碌的模样,悄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人半夜偷跑。

    江宝瓷湿润的头发用头巾包着,巴掌大的脸莹白如玉,一开口就是含笑的甜音:“您早点睡,我去侍寝了。”

    “”

    谁懂啊。

    谁家少夫人说话这么不着四六啊。

    贺京准澡洗得快,已经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斜斜躺在床的另一侧,对着灯光研究赛车改装图纸。

    江宝瓷也不管他,自己找出吹风把头发吹干,简单地护肤后便掀被上床。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躺各的,中间留出的空能睡一窝猴子。

    卧室里弥漫着少有的鼠尾草海盐味,像某款琥珀基调的男士香水,可又不像香水,就是贺京准身上沐浴过的香。

    江宝瓷关掉自己这边的灯,又翻了个身,视线不经意间便看向另一侧。

    床头灯并不亮,贺京准面部轮廓浸在柔光里,身体大半隐在暗处,整个人被勾勒出极为精致好看的线条。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贺京准眼神分了点给她:“要关灯?”

    江宝瓷轻扯唇。

    贺京准把图纸放到边柜,顺手将灯关掉,人也躺平。

    卧室瞬间黑黝黝的,阒静到仿佛能听见呼吸。

    “贺京准”江宝瓷抿了抿唇。

    “嗯。”

    江宝瓷不介意他的冷淡,在这幽静的夜,忽然起了聊天的心思。

    “小时候,我在姨妈家住的是楼道,”江宝瓷说,“哈利波特你知道吧,他也住姨妈家的楼道。”

    贺京准没说话,也看不见表情。

    江宝瓷:“他11岁去了霍格沃茨,我便以为,住姨妈家楼道的人,在11岁那年都能去魔法学校。”

    说到这,江宝瓷忍不住笑:“上年来你们家,就西餐厅,我真以为到了霍格沃茨。”

    西餐厅浓浓的英伦风装修,大到色彩布局,小到油画水晶灯,无一不跟她想象中的魔法学校一样。

    “不过把我接来的人不叫海格,”江宝瓷说,“叫贺老太太。”

    说完,她笑了出声。

    贺京准一直没吭声。

    讲完这件趣事,又兀自笑了会,江宝瓷揉揉眼,开始讲主题:“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贺京准嗓音不明,“说。”

    江宝瓷不大好意思白拿他的承诺,先把自己的底牌摆了出来:“我用为你赴汤蹈火换这件事,不让你吃亏。”

    贺京准又没说话。

    沉默片刻,江宝瓷说:“江家有块桑树园,是我爸妈留下的,有开发商想买,我怕保不住”

    她人微言轻,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也不妄想能把整块土地全留下。

    哪怕留一亩都行。

    好歹是个念想。

    话没讲完,贺京准的手机忽地响了。

    手机屏幕闪烁着冷光,接通那一刻,江宝瓷看见来电人——

    朱晶晶。

    是那个网红。

    贺京准点了接通,里面的女声顺着听筒扩散,有微响。

    江宝瓷听不清具体讲了些什么,只看见贺京准起身,猎豹般矫健的腰身好看至极,手机举在耳畔,边往外走,边回道:

    “我立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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