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贺家的人都知道了贺京准深更半夜被一个女人喊走。

    贺老太太气的头脑发晕,连早饭都不用了,病歪歪地躺在床上。

    江宝瓷默了默,耐心道:“他有急事,万一是快死人的事,咱拦着那咱不成阎王爷了。”

    “”贺老太太怒道,“一个小妖精罢了,惯会用这种手段!”

    江宝瓷觉得这事真怪不上人家。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咋错处都归人家身上了呢。

    人家喊,也得某人愿意去不是吗?

    “奶奶,”江宝瓷小心翼翼,“您吃点饭吧。”

    “不吃,”贺老太太说,“你给他打电话,也用这招,说我快死了,叫他立刻回。”

    “”

    她拒绝。

    她干不来这事。

    贺老太太催促:“就在我面前打,现在。”

    “”

    磨磨蹭蹭半晌,江宝瓷被逼着拨出了这个电话。

    那头嘟嘟响了很久,接通后,男人声音又哑又倦:“说。”

    “”老太太的原话江宝瓷说不出口,修饰了下,“不吃早饭会死,你要回来续命吗?”

    电话里的男人明显沉默两秒,冷清地扔了几个字:“你活腻了。”

    “这么严重啊,”江宝瓷突然啊了下,自说自演,“你没事吧,没事就好,奶奶这边你放心,有我陪着呢。”

    说罢,她重重挂掉了电话。

    贺老太太一脸无语:“你传个话都不会。”

    “奶奶,他真有急事,”江宝瓷吭哧,“随他去呗,我又不会跑,照样给他生猴子。”

    贺老太太:“”

    佣人将早饭端进房里,江宝瓷哄着她吃了几口。

    用掉半碗粥,贺老太太喝了口水,洞若观火问:“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江宝瓷窘迫得紧,结结巴巴道,“我爸妈留下一块桑园现在那边要盖房子”

    这事说来越界,按照合约,她没资格提,贺家没义务给她解决。

    可桑园的背后,牵扯到几户人家,哪怕是困难重重,她总要试一试。

    听完,贺老太太沉思短瞬,抬手唤来管家,吩咐道:“老张,你去查下是哪家地产商。”

    见老太太愿意插手,江宝瓷几百年不曾软过的眼眶骤然起了酸意。

    她受不住别人对她好。

    她习惯了利益交换。

    可桑园的事,明显超出利益交换的范畴,不管出于老太太对她的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她都感激涕零。

    管家做事利落,很快便来汇报。

    贺老太太手指在黄花梨座椅的扶手上轻敲,似乎是在思考。

    老人家的屋子里悄寂,江宝瓷大气不敢出,惴惴不安地等待。

    过了很久。

    “宝瓷啊,”贺老太太眼睛看向她,别有深意道,“兰家对这块地是势在必得,规划图纸已经成形,贺家欠兰家一份人情,这事”

    兰家的兰妆大小姐曾与贺京准说过亲。

    只是还未来得及正式下订,兰妆便出了意外,兰家人自然认为是贺京准的八字克到了她,急急地叫停了这门婚事。

    说到底,这事总是贺家欠兰家。

    因而桑园的事,贺家无法干预。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江宝瓷手指攥紧衣角:“我猜到了,奶奶您别为难,我也没想过真能留下它。”

    她该做的,都做了。

    能求的人,也求过了。

    “”贺老太太缄默,最终说,“奶奶帮你多争取点赔偿金。”

    江宝瓷细声细调地道了谢。

    -

    江家在晋城隔壁市,半小时的高铁,中间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那一块平整的桑园显得格外珍贵。

    刚进家门,江宝瓷便看见客厅里坐了几个人,是再次前来劝她们转让桑园的地产商。

    江布侬眼睛红通通的:“我们不卖!”

    江宝瓷沉静地放下行李:“合约。”

    “”江布侬不敢置信,“姐!”

    江宝瓷没理她,将工作人员递来的合约仔细看了,确认没问题后,捏着递过来的笔不假思索签了名。

    地产商大喜,怕夜长梦多,提议尽快把手续办掉。

    江宝瓷平静的像块冰:“现在去。”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连地产商的工作人员都惊了。

    办完转让手续,江宝瓷收到了转让款。

    钱很多。

    比之前开的价高了两成。

    江宝瓷知道是贺老太太的情份。

    江布侬站在窗前,漂亮的眼睛红肿:“姐,小胖和吴叔他们家怎么办,他们只会种桑养蚕。”

    “我给他们找了份工作,就在附近的工厂,”江宝瓷拿着笔,低头在纸上写写算算,“他们若愿意,明天就可以去上班,若是不愿,我给他们一笔钱,足够他们养老。”

    “”

    把钱分算好,江宝瓷抬头,眼神温柔几分:“布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没有能力护它,那它只会为我们招来灾祸。”

    倒不如趁现在还有巨额赔偿金拿,好聚好散。

    人总要向前看,不能为了念想举足不前。

    “姐!”江布侬满眼悲伤,“是不是贺家对你不好?”

    她看得清楚,这事贺家没出面,不过因为江宝瓷不值得。

    不值得他们耗费心思、大动干戈。

    “人家不欠咱们的,”江宝瓷笑,“这多的钱是贺奶奶的面子呢。”

    江布侬一字一顿:“我说的是姐夫!贺京准!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江宝瓷拍她脑袋:“生意就生意,谈什么感情啊你。”

    “”江布侬啜泣出声,“姐。”

    “好了好了,你努力念书,”江宝瓷哄她,“等你考上大学,姐姐争取跳出牢笼,咱们远走高飞,好吗?”

    -

    贺京准回来时,贺老太太正听管家汇报事情。

    “刚好,”贺老太太招手,“老朋友送了些特产,你帮我送一半去兰家。”

    贺京准英俊的眉盖不住风尘和疲惫:“有什么好送的,您自个留着吧。”

    “得送,”贺老太太悠悠道,“才欠了他们家一个人情,不还怎么行。”

    贺京准随手拽了张椅子坐下:“什么人情?”

    “你媳妇家的桑园,”贺老太太老谋深算的眼睛盯着他,“兰家多给了两成的钱。”

    贺京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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