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闻听伙计之言,虽心下纳罕,却也未加追问,便与尤三姐一道上了二楼。

    踏入房内,贾环率先开口:“三姐,你这尤物斋真是愈发精巧别致了,那丝袜是如何制成的?”

    尤三姐微嗔道:“你啊,满心只念着这些新奇物事。

    这丝袜乃是我四下探寻,访得数位巧匠,又耗诸多心力钻研西域织物,方勉强制出模样。

    幸而得众夫人小姐垂青,销路倒也不愁。”

    贾环笑道:“三姐才情出众,这京城之中恐难有人企及。”

    尤三姐轻拉他入门,白了一眼,葱指轻抬贾环下颌,语带娇嗔与戏谑:

    “你既来了,可莫要只说些奉承空话。你这两年欠下的烂账,我可要细细清算。”

    贾环毫无惧意,捉着她的手顺势拥入怀中,凑近轻声道:

    “我今日便是来偿付亏空的,只是不知两年不见,三姐这算账的本事可有生疏?”

    三姐面上泛起红晕,却不甘示弱地回应:“算账之能,我自不会落下丝毫。

    倒是你,整日在那姨娘群中厮混,可莫要算得糊涂。

    若有差池,我定不轻饶。

    休要以为能在我这里蒙混过关,我尤三姐可不是好糊弄的。”

    贾环见她在怀中扭动,便取过桌上几件新颖的算账物件,揽着她朝里间走去。

    里间布置得典雅精致,贾环将尤三姐轻轻置于榻上,自己则在旁拿起那些算账物件端详,口中说道:

    “三姐,且莫心急,待我先瞧瞧这些新鲜玩意儿,也好有个计较,莫要被你算出个天价来。”

    尤三姐坐起整理发丝,浅笑道:“你且看吧,这些皆是我特地寻来,专为与你滑头算账所用。”

    贾环仔细打量,只见那算账物件做工精巧绝伦,丝绸与羊毛皆为上乘材质。

    贾环边为尤三姐装备上,边赞叹:“此等物件可比店中寻常之物精致数倍,便是售价百两银子,亦觉物有所值。”

    尤三姐侧卧榻上,美目含情,不再与贾环斗嘴,只以水汪汪的眼眸凝视着他,轻声催促:

    “你这没正经的,莫要再拖延,快些过来对账,若是算不清楚,今夜可别想有安稳觉睡。”

    贾环见她着恼,不敢懈怠,赶忙上榻放下帷幔,笑着说:“正巧近来琢磨出些新算法,三姐且品鉴一番是否合用。”

    帷幔之后,算盘声响与低语声相互交织。

    良久,贾环才舒了口气,道:“三姐儿,这账可算清楚了,我贾环绝不是那赖账之人。”

    尤三姐轻哼一声:“算你还有些良心,不过这利息是不是少了些……”

    贾环闻言心中一紧,暗自思忖欠债颇多,近日忙于填补亏空,哪有余力。

    然瞧着三姐似笑非笑、欲语还休之态,便知难以敷衍。

    无奈之下,贾环只得动用了一个药王神的治疗名额,瞬时恢复了精力。

    感受着充沛的精神,贾环有了底气,朗声道:

    “利息何曾少了,该是多少便是多少,我岂会赖账?

    莫不是三姐算错了,不妨再核一遍账目,瞧瞧究竟是谁的疏失!”

    二人各不相让,于是在帷幔内重理账目。

    或许是皆带了脾气,珠算声愈发急促响亮,仿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许久,尤三姐微微喘息,面上泛起一丝羞赧:“罢了罢了,便依你所言,利息之事不再计较。

    只是你这狠心的,累得我好一番折腾。”

    言罢,玉手轻捶贾环胸膛。

    贾环赶忙握住那柔荑,赔笑道:“怎地还耍起小性儿了,我再多付些利息便是。”

    尤三姐闻得贾环之言,面上虽仍有几分嗔怪,却难掩那一抹欣然,启唇道:

    “你此刻倒有几分担当,只是这多出的利息,可不许敷衍了事。

    往后你若再敢在我处赊账,我便将你那些糗事,传得贾府上下尽知,看你如何在府中立足。”

    素来要强的尤三姐难得这般小女儿娇态与自己亲昵,贾环自是满心欢喜。

    遂又拥着她倾诉诸多知心话语,直至深夜,尤三姐才带着浅笑在贾环怀中沉沉睡去。

    ……

    翌日

    尤物斋惯例是尤氏值白班,尤三姐值夜班。

    尤氏念及三姐辛劳,每日前来皆会亲携饭食。

    是日清晨,尤氏如往常一般提着食盒步入尤物斋。

    刚踏入后院,见楼上门窗紧闭,尤氏心下生疑,往常此时三姐虽或未起身,然门窗亦不会紧闭若此。

    她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来到三姐房门前,却听闻屋内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尤氏略作踌躇,还是轻轻叩门,柔声道:“三姐,三姐,你醒了吗?我带了早点来。”

    尤三姐昨夜劳顿,此刻正睡得香甜,并未听见尤氏的呼唤。

    尤氏等候片刻,见无人应答,疑惑更甚。

    她加重了叩门的力度,提高声音:“三姐,吃些东西再睡亦不迟,你且应我一声。”

    贾环闻声醒来,打着哈欠悄然起身,生怕惊扰了尚在睡梦中的尤三姐。

    他趿拉着鞋子行至门口,开启一条门缝,见是尤氏,不禁一愣,连忙将她请入屋内。

    尤氏步入里间,瞧见尤三姐正酣然沉睡,发丝略显凌乱地散于枕上,面上尚有一丝未褪尽的倦意与红晕。

    她微微蹙眉,轻叹一声,转身回到外间。

    贾环略显尴尬地站于一旁,挠了挠头。

    尤氏低声嗔怪道:“你二人昨夜可真是折腾,三姐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起身了,你且先用些早膳吧。”

    说着,从食盒中取出尚有余温的点心与粥品摆放于桌上。

    又为贾环整理衣衫,端来热水侍奉他洗漱完毕。

    贾环坐下用着点心,见尤氏又是开启窗户通风换气,又是俯身收拾地上的狼藉,心中愈发窘迫。

    他干咳一声,没话找话道:“大姐近来一切可好?这尤物斋的生意愈发兴隆了,大姐亦颇为操劳。”

    尤氏收拾停当,净了手又为他沏了一杯茶,在他对面坐下,浅笑道:

    “有环哥儿帮衬,日子自是顺遂几分。

    只是二姐那边,近日愁云惨雾,我这心里亦是忧虑难安。

    这大周与羌国的走私之事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店中诸多贵客皆受牵连,生意亦受了些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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