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的病并没有想象中拖得久,不过三日,便已大好
翊阳识趣,知道他这些时日不舒服,也没去打扰他,甚至没出现在他眼前
第四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冬日太阳暖的很,晒的人从心暖到了身
翊阳眼前依旧系着黑丝,她静静站在了无得马车前,等着那三个和尚从客店出来
“公、公子、小姐,你们这么快呀!”
师叔养好了身体,还能继续和公主同路,灵通高兴的忘乎所以,人都变聪明了些,到嘴的公主还能改个口
“嗯,你们收拾好了”
翊阳今日心情好,入耳可听的话语松快
行在后面的了无见状僵了一瞬,心下多少有些不适,他装不了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嗯,公主还同我们坐一辆马车吗?”
翊阳静默,自打出来后,了无就神情淡淡,一言不发,想来还没回过神吧
“不了,我坐自己的”
翊阳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去
灵通觉得有些可惜,想跟着她一起去,可瞥见灵童刀子般的眼神又堪堪止住了脚步
心里嘟囔着明明公主人那么好,怎么哥哥就是不喜欢她
见她离开,了无松了口气,缓缓上了马车
离开这个小镇,到栌城慢行最少得两日,中途会路过天渡,一条去蓬莱的必经之路
天渡是一个渡口的名字,坐落在天水湖的源头,湖的另一边有一座岛,本是荒山,后来不知谁起头在此处开了风月场所,景好、人美,去过的人皆戏称此地为仙境,风头一时无两,至此便是打出了蓬莱仙境的名号
随着时间推移,这里俨然成了全东洲最为有名的烟花地
可近些年此地风气俨然变化的厉害。从烟花地变成了销金窟,若是没有家财万贯,决计是去不得的
翊阳安生了半日,中午休整时,还是跑去了后面的马车
了无微睁开眼看了看,不做理会
“大师可是被惊着了!”
翊阳笑看着他,问的坦然
“没有”
看着面前的人口是心非,翊阳更觉好笑,不会掩藏心思的人还要强说违心的话,实在逗趣的很
见她一脸讳莫如深的笑,了无神情暗了暗
“公主可是觉得这般新鲜好玩儿?”
“大师生气了?”
翊阳不答反问,没等了无开口,却是又问道“大师是气我撩拨你,还是气我装瞎骗你?”
“亦或者二者都有?”
了无回不出这话,只淡然看她;这公主很聪明,也很会揣度人心。
“会生气便已经是六根不净了,大师当真能立地成佛吗?”
翊阳靠在车壁上斜眼看他,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动摇,然而并没能如愿
若她不提这最后一句还好,一提了无反而更加清醒,神情也恢复了平静
悠悠开口道“我是人不是佛,是人便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区别在于我的取舍;于我而言,前者是人之正常所需,无法舍弃,而后者则是人生的附加,有或者无并不影响我的生活”
翊阳此刻看他才终是觉着两人间是有些距离的,这和尚并非不开窍,只是他不想要而已
“大师何以说的这么绝对,余生漫长,你怎能知道不会遇见一个让你刹那心动的人”
“多情自烦恼;公主本就心病难医,此事于你而言不过徒添忧愁而已”
翊阳闻言轻笑出声,“那照大师这说法,我岂不是该削发为尼,来换余生心安”
“我非此意!”
了无急忙解释,眼里罕见有些尴尬
“和尚;先前父皇想将我嫁给顾一鸣,你可知道?”
翊阳收起笑意,脸色淡了几分,看着了无听后神色依然自若,转而又开口道“我拒绝了,用一种极其不聪明得方式;”
“可不会再有第二次赐婚让我拒绝了,除非我死”
此话一出,了无才算有了反应,他僵直着身体,无法动弹。
他一直口口声声称她公主,却又好像从未将她看做公主。他忘了,公主的婚事是皇帝制衡朝堂,平衡外部的砝码;所以翊阳的归宿不是邻国皇子,便是皇上忌惮的世家之后;
“这么算来,去尼姑庵倒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是吧,大师?”
她略带嘲讽的语气让了无心中难平,拧眉看她,语气也不自觉软了几分“我不是那个意思?”
“和尚,你心这般软;七情六欲当真舍的干净?”
翊阳太了解他,但凡一卖惨,他定然心软,否则也不会被了禅骗下山多次
了无觉察受骗,微微有些恼;合上眼不再理她,多说多错,那就干脆闭嘴不语
“灵童探我话时、你醒着吧!”
已经给了他三天时间消化,今日翊阳是不打算放过他的;
“我那晚发疯过后,就已经能看见了!”
“你知道落水之人见着浮木是什么心情吗?我睁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是同样的感受”
“画本里说喜欢从来都不是没缘由的;和尚,你明知我陷在深渊,为何要来拉我一把!”
“这事,你也有责任”
了无静听她说话,并不回应;
翊阳本就不期待他能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又开口道
“如今我已经表明了态度,便是不会轻易作罢;你不喜骗你哄你的招数,那日后,我就堂而皇之的说,光明正大的做,回京之前;若你还是六尘不染,初心不改;那我就不缠你了,往后余生,风月无关,各自安好”
冷风随着掀起又落下的车帘窜进马车内,冻的人直打哆嗦;了无看着已经空了的位置出神,她走的快,根本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自也不会留给他拒绝的机会
了无泄力靠在车壁上,轻叹着气,为何世人偏爱自寻烦恼,明明已经心结难解,却还要去寻毫无结果之事。
“花草树木都知向阳而生,你为何偏要向死而生”
“我们走那边?”
看着面前的岔路,吴军有点拿不准注意,左边经天渡去栌城更近,可那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带着公主,走那处不太妥;右边是绕山路,至少得多走大半日路程;且晚上还只能露宿荒野
言诚两边都看了看,也是为难;衡量半晌后才开口道“绕路吧!带着大师不好走天渡的”
吴军闻言细想了一番;确实、在天渡登船上蓬莱的人多少都是有家世家底的风流客,大师去了,不成羊入虎口
白日里还阳光明媚,今夜里却是星光惨淡,凄冷的很
翊阳白日里话说的满,可也就敢说说,什么光明正大的做,直到现在,都还躲在马车里不好意思下来
“公主,你这退堂鼓打的也太快了吧!”
冬雪掩嘴嬉笑,中午公主那阵话她在车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当时心里还暗暗佩服,可谁知这人转头回了自己马车就成煮熟的螃蟹,从脖子到耳根,红了个透
“要不你去试试”
夏风挑眉看她,有些没好气的开口;公主过完年后才十五,这才将将情窦初开,就遇上了和尚,还是自幼就出家的大师;也难为她还敢去表明心意了
翊阳半靠着车壁,心里还是跳的急,一下一下,要跳出胸腔似的;掀开帘子扫视了一圈,篝火堆旁并不见了无的身影,想来也是在车上没下来的
“下去走走吧,坐了一下午,腰疼的慌”
“来两口”
见她一过来,吴军就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现下入冬,山里更冷。两口酒下去,整个人都暖了不少
翊阳自然接过来,当即仰头喝了两大口;
“使不得,使不得”
见状冬雪忙伸手去抢那酒壶,她知公主能喝,可也不能喝的这般生猛啊
双喜视而不见,她如今是个什么心态他最了解不过,酒壮怂人胆,与其清醒纠结,不如借着酒醉肆意
不过他显然想错了,翊阳不仅千杯不醉,还耐性十足。喝了两口暖身,在火堆旁伸展了几下胳膊腿儿,就回马车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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