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皇上和各位宗老还等在正阳殿”
出了刑部大门,便见双全领着一队禁卫军候在此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只是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以及脸颊上的绯红昭示着他在此处等了很久
“见到了?”
翊阳并不急着同他离开,而是看着街头拐角的地方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他比我来的早,自然是见到的”
“芳菲园还好?”
“好与不好在于公主心中衡量,旁人怎能置喙”
“公公做事说话向来这么滴水不漏,也难怪双喜至今还觉自己一厢情愿”
翊阳几步跨下楼梯,站定在双全面前与他对视
“此次之事公公好心办了坏事;如今这么个结局,我不一定护的住他”
“不劳公主费心,他不是个孩子,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
看他此般反应,翊阳才是浅浅笑了一声,轻声回道“公公可当真是舍得!”
双全抬眼轻扫了她一眼,嘴角轻动了动便是错身让开路来“公主、请”
皇宫的轿辇停在不远的地方,没有十分华丽,却威仪不减,翊阳斜着眸子看了几眼,整整一列队近五十名禁卫军,就为迎她出狱,未免浮夸了些
“皇上,双全回来了!”
就在沐云苍被几个宗老的争论闹得头疼不已时,福禄轻手轻脚从殿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淡然的双全
见他身后没人,沐云苍不由得皱了皱眉,冷声道“人呢?”
“她说穿着囚服面圣有失体统,所以先回芳菲园换衣裳了!”
闻言沐云苍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这还是戴罪之身呢;换什么衣裳!
“哼!这公主当真好大的面儿。竟是让一众长辈等了又等”
七宗老本就对她说辞颇多,即便安阳之事的证据摆在他面前,即便漠北万民请愿书字字泣血,他也全然当做视而不见。于他而言,女子,终归只是女子
芳菲园的门庭冷清,平时门口值岗的宫人今日也是不见人影,随行的侍卫止步在红底金字的门牌之下,不再前行
一步一步从院子到正厅,路上竟是空无一人。正厅的桌上摆放着一个湛蓝色包袱,底下因染了些脏东西而有些发黑;指尖轻挑,包袱随即散开,里面是叠得整齐的好几套新衣
最下一件原是月白的,可因浸了鲜血而变了颜色,只剩领口一处还看的出原来的颜色。上面一件绯色对襟襦裙裙摆处绣着稀疏的几朵金光菊,此刻也因那分血色而添了几分妖艳
“公、公主”
秋霜跑的急,根本没注意厅内站着人。直到伸手要去拿桌上的东西时才看见那穿着发黄囚服的公主
“在哪儿?”
翊阳声音冷淡,目光还落在手里衣裙的绣花上;去年深秋,她被罚在佛堂跪经时,随口提了一句佛堂外的金光菊好看,第二日常嬷嬷就带着纸笔去了佛堂,在哪儿待了大半日,绘了十几个花样送到尚衣司,原是给她做春夏衣裳的,可年前她就带着人离了皇宫,尚衣司还没来得及给她量一量……
“在、”
秋霜一见她眼里的泪就再也包裹不住,断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再看她手里的衣服,更加哭的说不出话来
见她此模样,翊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抓起桌上的一包衣服便是往后院去
“公主”
常嬷嬷的屋子不大,此刻挤满了人;遂翊阳推门进来时,一时间竟找不到屋子的主人到底在哪儿!
众人一见她都吃惊不已,再看她身上还穿着囚服时,立刻有人上前观察一番后将门关了起来
双喜见她手中拿着那个湛蓝色包裹,眉头蹙了蹙,终是让开了路,留出身后那口箱子来
“冻的太硬了,我们还没有弄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侧着头不愿同她对视
翊阳注视着那雕花的红木箱子,失神了好一会儿后才淡淡开口道“撒盐,化的快些”
“对,对!拿盐来,拿盐来”
坐在角落的夏嬷嬷颤抖着身子从椅子站了起来,挥着手让人快去
“好了,好了,软下来了”
“快抬出来,轻一点”
“男的先出去,我们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她最是爱干净,这么湿哒哒的肯定不舒服”
约摸半个时辰后,房内再次嘈杂起来,随着双喜带着几个太监出来,翊阳才是转身往屋子里去
“公主!人已经去了,看了也无甚意义”
双喜横跨一步挡在她面前,微微垂着头看她,这一个月在诏狱她应是被照料的极好,走时苍白的脸色如今也恢复了红润,面颊上的肉也长了不少;
从皇上下旨送她去诏狱时,他就明白,皇上是在变相的保她周全,因为在这京城,没有比诏狱更难渗透的地方
“最后一眼总是要看的!”
翊阳轻声回了一句后就错开身子进了房间,剩下眼眶发红的双喜呆愣在门口
“公主”
房内尚算稳的住的夏风一边替常嬷嬷退那身湿透的血衣,一边开口朝翊阳喊了一声
翊阳错开想拦她的夏嬷嬷,径直走到了床边,替夏风将僵硬人扶了起来“我要看看伤口”
闻言夏风快速将她的衣服褪去后再把人平房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了她胸口以下的位置
翊阳闭眼缓了缓才开始检查起伤口来,伤口位置在正胸口,实际宽度不到两寸,正好符合弓箭所形成的伤口
“世子爷身边可有擅长弓箭之人”
双喜一进来,便听她开口问话,稍滞一瞬后才回道“何为种标准?”
闻声翊阳抬眼看着他,认真道“以我为标准”
夏风听她这话一时吃惊不已,公主到底有多厉害她并不知晓,可以往总听春花说公主骑射天下第一,虽知她多少有些夸张,可今日听公主评定一个人箭法竟是以自己为标准,心中也不由得惊叹一个人到底强到何种程度才敢这般讲话
双喜沉思着想了半晌,将京城内排的上名号的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随后才开口回道“想不出来,箭法尚可的有。能跟你比的至少在我熟悉的时候没有!”
“最近无事大家就不要出去了,尤其是出宫”
“遗体保存好,让吴军找人送回栌城去交给她大哥,至于二老那边,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对了,再派人去大悲寺请块牌位一起送回去吧!也算~”
“公主,正阳宫来人了”
翊阳的安排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秋霜的声音,听着还有几分急切
“让他等着吧!”
冷回了一句,翊阳便是蹙眉捡起地上的衣裳往里间去“夏风,替我更衣”
绯色的对襟襦裙上身稍短了一些,只到脚裸;裙摆下的一圈金光菊因沾染的点点血迹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若是不细看,反而觉得是绣娘刻意配的颜色,裙摆随着她步子晃动,还怪好看的
福禄等在正厅,见她出来,堆起一脸的笑意道“公主既然换好了就快随老奴过去吧!皇上可一早就等着您呢”
“是吗?那就有劳大监带路了”
白云被夕阳烧的橘红,大片大片的飘荡在天边,映照在人身上,让人无端多了几分暖意,绯红的身影不急不缓的跟着福禄身后对着身侧的双喜道“给萧大掌柜去个信,春花他们应该还在漠北”
双喜眉头的愁意还未散开,听她此话心中更是沉的厉害;言诚回京时说虎头带着春花和冬雪还没来得及回栌城就先遇见了他,知道他来漠北的目的后便死活不愿再去栌城,上月底,他要带着入不了京城的证据去宗祠,只得在漠北同他们分道,此后就再没他们的消息了
随着福禄跨过正阳殿高高的门槛,翊阳便是先将殿中一干人等打量了一番后才开始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各位宗老”
“公主好大的架子,竟是让皇上及众长辈在此久等”
没等首座的沐云苍开口,右侧末席的一位花甲老人就言辞不善的开口冷哧了一声
翊阳寻声而去,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宗老也是好大的威风,我父皇都没开口呢!您倒是着急的很”
“翊阳、不得无礼!七宗老论辈分还算朕的皇叔,今日在这儿的都是沐家人。一家人没有君臣,只有长幼”
看着殿中央跪的笔直的人,沐云苍神色晃了晃,直到听她和宗老呛声才回过神来。厉声斥责了一句后又对着福禄开口道“给公主赐座”
福禄闻言忙将椅子端到了殿中央,随后便是退了出去;皇上说了今日都是一家人,这个一家人可不包括他
“言诚送去宗祠的东西你可知有什么?”
见人退出后,沐云苍也就不在寒暄,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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