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可当真厉害,人在寺中坐,竟然还能逼的广宁王自戕”
望月阁今日关门不迎客,可顶层之上却是灯火通明摆上了素席,萧大掌柜半靠在窗台,将视线从窗外移到了楼梯口
翊阳退下兜帽,交给一旁聋哑的小厮,缓缓坐了下来
“死了不更好,此后漠北便无所惧了”
“春花的事抱歉,我尽力了,只是没想到小世子的人脉似乎比想象中更广一些”
“富不与官争,怪不得你”
“呵呵,不能争也争了这么多年了”
萧祁文苦笑一声,撑开折扇掩去了面上的落寞,行至她对面坐了下来
“那公主呢?接下来有何打算!先前广宁王将罪责全推到已亡的世子身上,如今又为教子无方以死谢罪,太后在大悲寺长住未归,此事,只怕皇上和各位宗老很快就会息事宁人,毕竟云金使者下月就来了”
“我还以为萧大掌柜只在乎漠北?没想到还忧国忧民”
萧祁文被她这话噎的无语,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他哪儿是忧国忧民,分明只是觉得对她有几分愧疚,想着投桃报李罢了
晃了晃手边的青瓷小酒壶,翊阳嘴角扬了扬,颇有深意的看着面前的人
“看在你护了冬雪他们一路的份儿上,给你提个醒,这送命酒,少喝的好”
说完她便轻搁下酒壶转身往楼梯口而去,在那聋哑小厮手中接过兜帽,回看了看满脸疑惑的人轻道“萧掌柜号称商界奇才,西梁的生意水深莫不是还看不出来”
闻言萧祁文才是恍然大悟,这秋月白先前是从广宁王手中拿的,后来王府出事,这酒在蓬莱卖的好,他便遣人寻了路子错开王府同那人做起了生意,虽一开始知道来自西梁时有些震惊,但只是酒而已,他也没想那么多。
可这公主在西梁六年,也是她一手造就了如今的西梁局势,她说这酒来路有问题,又怎会差的了
小斯见人离开,疑惑的上前,打着手语问道“公主怎么说?”
萧祁礼叹了口气,朝他摇了摇头;随即打了手语回道“告诉阿拓,此事他帮不了”
那小厮见状蹙紧了眉头,露出几分悲戚来“公子觉的公主会认输吗?”
“认输!人善被人欺,她该是懂的”
中秋前夕,云金使臣来访的日子已经定下,就在太后生辰前一日,听说是对方皇帝特地挑的日子,顺道要替太后贺寿。
然太后却还在大悲寺替娘家人跪经赎罪,丝毫没有回宫的打算,于是京中开始有了些流言
“你说这皇上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当初要不是太后扶持他,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弃子怎能登上大宝,余家虽有罪,可广宁王自戕谢罪,世子也被公主斩杀在广源寺,余家也就只剩小世子一个了,皇上却还要抓着这点过错不放”
“唉,可不是嘛,那时太后明明自己有儿子,只觉他能力更高,硬是舍了亲生儿子帮扶了他,听说她还因此和自己的儿子闹得不欢而散。至平亲王死时都没能和好呢!”
“真的,不是说是平亲王身体有疾吗?要这么看来,皇上也确实过了些,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为了太后也不该将余家逼迫至此”
“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哪有亲闺女重要,你看小世子将其祖父的头颅送入宫后换来了什么,还不是至今被囚禁在府邸中”
“啧啧,天家无情,绝非虚言”
“大师想下山?”
双全领着人刚刚跨上大悲寺门前最后一阶,便见了无一席素蓝袈裟,领着两个小和尚向这边来
见他了无前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双手合十轻应了一声
双全闻声神情不变,看了看两个眼睛红红的小和尚,心中便知了个大概,七日前翊阳公主生辰,世子送了一份‘大礼’。有了她出狱时常嬷嬷的事,而今芳菲园再少个谁并没什么意外的
“大师借一步说话”
双全说完没等他应声就带头往一边去,他今日本是来请太后回宫的,既然有缘遇上,此事看来他还得再插回手
“小师叔”
灵童见状有些担心,拉住了转身跟上去的了无的衣袖。这个公公虽然看起来不坏,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他要跟师叔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没多时,那边就谈完了话
“小师叔,你要去哪里?我们不是去看公主吗?”
灵通追着一步不回的了无而去,奈何他走的太快,始终没能追得上
事实证明有些坏事不能想,一想就容易成真,看着小师叔一步步往寺里回去,灵童心中失落油然而生
常嬷嬷去世了,如今春花姐姐也离开了,都是公主最最重要的人,他无法想象现在的她有多伤心难过,她那么喜欢小师叔,如果小师叔去了,她应该可以好受一点吧
“东西交给我吧,皇宫重地,你们进不去的”
双全朝着一脸不愤的小和尚伸出了手示意他将背上的东西交出来,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眼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可灵童却晓得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也只好乖乖的将背上的东西塞了过去,随后转身往寺里跑去
“公公请回吧,太后如今一心赎罪,是不会见你的”
“劳烦转告太后一声,节哀顺变。可她不仅是余家女,还是东洲太后,是万民之国母”
双全刚到寺门便被急行而来的文舒拦住了去路,听完她的话也没强硬着要进去,将话说完后领着人就往山下去
“走了?”
太后跪坐在佛像之下,见文舒回来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是,应是来带话的,说您不止是余家女,更是东洲太后,是万民国母”
“那和尚呢,下山了吗?”
“您是说了无大师,他没下山,双全不知道同他说了什么,他随后就回寺里了”
“哼,!道是无情似有情,关键时候明哲保身,自视清高的和尚也不例外”
文舒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却也点头附和,想了想才又开口问道“如今王爷自戕,小世子那边~”
“且随他去闹吧,总归不过几条贱命。等他发泄完这阵怒火,再好好教便是”
见太后欲起身,文舒赶紧伸手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那公主心狠手辣,功夫超群。世子只怕不是对手”
“文舒啊!余家如今就剩这么个独苗了,有从龙之功在前。沐云苍便是想赶尽杀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归西后史书上那一笔该怎么写”
太后嘴角轻扬了扬,拍了拍她的手又继续道“帝皇啊!最在乎的可不就是千秋身后名吗”
“太后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
扶着人坐在软椅里,文舒忙沏上一杯蜂蜜温水送上去,随即半跪下来替她轻柔膝盖
“唉;再呆段时间就回宫去吧!云金来访目的不明,留嘉禾一个人在宫中,哀家心中着实放心不下,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魄力,她要是有翊阳那丫头一般的狠劲儿,日后便是哀家不在了,她也受不了欺负”
“那太后更应该仔细着自己的身体,长命百岁才是。再者三公主教养好,温婉沉静,端庄大方,其他公主哪里比得上。那六公主不过白担了公主名头,论容貌气度,身形气质,哪儿及三公主半分”
听她这话,太后轻笑着摇摇头看她
“你呀~不懂”。无论多端庄大方、多高贵的女人,只要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那就永远不得自由,唯有自己大权在握,踩在万人之上,方能的随心所欲,随心所愿
今年的中秋宫中无席,也无人敢热闹庆祝,安阳之事还没盖棺定论,太后还在大悲寺未归,惩奸除恶的翊阳公主还被囚在芳菲园,整个皇宫之中除了尚不知事的八公主,其余没一个敢在明面儿上笑的出来
“母妃,这广宁王府倒台,太后那边,我们还需要拉拢吗?”
沐亦阳将切好得月饼端至辰贵妃面前,有些担心现在的局势
从去年年底开始,皇上的气色明显不如从前,可东宫之位久久不定,嫡长子虽被放逐,却始终没有被被剥去继承资格,说到底,他还是嫡长子,还是最有继承资格的人
“慌什么,那个老太婆不是好相与的,与其与虎谋皮,不如乘势而行”
辰贵妃指尖轻碰,捏起一块月饼,却并没送入口中,而是丢给了一旁白胖的小肥猫
听她此言,沐亦阳有什么些不解,“母妃是说六妹?”
“还不算太笨!”
擦掉手中残余的碎屑,辰贵妃眼含笑意看着他认真道“皇上不只喜欢她,更是器重她。天子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更何况公主涉朝,东洲开国就有,以她的手腕魄力,行至朝堂,绝非难事!”
“此次皇上怕也是受宗祠那帮老顽固的的压迫,不得不顾及太后颜面,故而将此事压着不封,可若她要是再有一功,只怕是宗祠也拦不住”
“母妃的意思是父皇想让六妹涉政!”
看着自家儿子惊讶的神情,辰贵妃微叹了口气。“天子剑是何种分量,你自己心中要是不清楚,简直枉为皇子”
“这我自然知晓得,可六妹才十五,开国长公主陪祖师爷打下江山都三十几了,加上祖师爷去世的早,皇子尚幼,实乃时局所迫,而今的情况怎容的下女子涉政”
“你呀~读书都读的迂腐了,真不知书院那帮子先生怎么教的”
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脑袋,辰贵妃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抱怨道怎么就生了个没脑子的蠢货。难怪沐云苍逐了沐亦宗后也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
沐亦阳见她当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开口,忙倒了杯茶递过去
喝了茶缓了半晌,她才是平下心中那阵怒意
“云金的皇子要来了,虽还不知具体是哪一个,可联姻一事不可避免。最合适的是嘉禾,以太后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她嫁,余下便只有你妹妹和老六。皇上肯定是不会让老六去的,那就只剩晨汐。”
“云金皇室复杂,怎能让妹妹去!”
“这由不得你我,不过还得看来者身份,倘若真如传言是云金太子,那也未尝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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