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

    问话的是江兴任,还有被他推着,满脸黑沉的太子。

    冯桓一怔,神色早已慌乱,却还是故作镇定道:“我在通知那位御蛊人准备。”

    江兴任没出声。

    停顿半晌,特意在等太子朝冯桓发难。

    果然,太子黑沉着脸,嗤笑一声:“让孤来猜猜,是裴鼎?他命令你监视孤对不对?”

    若不是江兴任告知于他,他定然还蒙在鼓里!

    冯桓、冯桓、冯桓!亏他让冯桓一个小小武官家的儿子,成了他身边的谋士。

    亏他之前待他那般好!

    冯桓张张嘴,还要否认。

    江兴任突然开口:“冯兄难道还想否认?太子殿下被挑拨六皇子与太子殿下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你!

    这么长时间你在殿下耳边,不仅挑拨关系,还撺掇太子殿下起兵造反,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他声色俱厉,把一个除掉同僚的小人形象扮演的极其活灵活现。

    冯桓摇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即便心中再不愿意,再想解释,可裴纯给控制蛊下令,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当一个哑巴。

    显然,太子见他这般表现,以为他无话可说。

    于是越发怒不可遏,伸出手中带着倒刺的马鞭,狠厉的朝着冯桓挥去:“叛徒!”

    鞭子在空中发出暴响,微小的尘土随着鞭子的动作,朝着冯桓的脸上而来。

    带着倒刺的马鞭划过冯桓的脸颊,瞬间便在其上留下两条血道,肉丝都被带了下来。

    冯桓惨叫一声,耳边嗡鸣,脸颊痛不堪忍。

    “你们用什么方法传信?!”

    太子呼吸急促,手背青筋暴起,原本就虚弱至极的身子,此时打完人后,看上去更像要断了气一般。

    身后背着药箱随时准备着的李慎之当即伸手,捏出银针。

    面不改色的一下扎在太子的胳膊上。

    这才让太子勉强将气喘匀了些,双腿间熟悉的痛痒感袭来,叫他想现在将裤子脱下来,拔掉这两条废物腿!

    “殿下万万莫要与这个叛徒之辈生气,当心身子。”

    江兴任言辞恳切,给旁边的李慎之使眼色。

    “是啊殿下,您若再动怒,实在活不过……唉!”

    李慎之看着太子被病痛折磨,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舒爽,侧头瞧了一眼树上的颜色美丽的蝴蝶。

    手中却是毫不犹豫,将提前制好的药丸拿给太子:“殿下吃了吧,这药能让您轻松些。”

    虎狼之药,仅能保证太子多活一日。

    药材还是裴粹的妹妹,那小丫头托江兴任递给他的。

    太子用手抚了抚额头,问也没问,就抓起药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现在他还在发热,心中实在恼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至于是什么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不是傻子,李慎之欲言又止这么多天,难道还不够让他清楚自己已经没几日好活了吗?

    看向冯桓的眼神中,迁怒之意更甚:“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太子怒吼,一张瘦的脱相的脸在夜晚火把的映衬下,仿若魔鬼。

    冯桓抬头看了一眼,吓得一哆嗦,心中渐渐绝望。

    他在心中说了无数遍,是长公主府,是裴纯,可却只能闭而不言。

    分明只要他说出来,就能活,分明只要他求求太子殿下,将裴纯用蛊虫控制他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就能活!

    可惜,他费尽浑身力气,嘴巴也张不开。

    太子背后的江兴任确定太子如今被气的不轻,这才缓缓直起腰板。

    垂眸冷冷的看着冯桓,眼神不善,警告之意明显。

    他不知道冯桓身上有能控制他的蛊虫,他只负责完成恩人想处理掉冯桓的意愿。

    冯桓如何努力也说不出一句话,但显然,他不开口的行为已经激怒了太子。

    太子甩手派人:“审!不用顾忌性命,冯桓说不出个一二三,你们就都给孤去死!”

    “是、是!”

    冯桓被私兵连拖带拽的架去了牢房。

    太子冷眼瞧着,神情难辨,确定人消失了踪影,这才侧头吩咐江兴任:“若冯桓不说,直接割了舌头,扔去长公主府门口!”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反正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江兴任躬身应是。

    “殿下怎么会猜测是裴家人命令冯桓挑拨您与六皇子的关系?”他试探的问。

    太子眯眼:“呵,还得亏江卿提醒的好,若不然孤发现不了冯桓居然在暗中给别人传信。

    至于是不是长公主府……孤诈他的。”

    江兴任垂下眸子,顺势拍起马屁:“是殿下英明,若是冯桓刚才交代了便好,咱们也好找机会对长公主府……”

    “行了。”太子挥挥手,指挥江兴任推着他朝城内而去。

    另一边,洞房之夜。

    古渊与裴纯并排躺在床上,即便是在夏日,她也喜欢睡觉有安全感的地方,所以如今,古渊睡在外边。

    此时他激动的翻来覆去,在床上来回翻腾的像在炒菜。

    他一会儿转过身,与裴纯面对面,轻轻摸摸她的头发。

    一会儿又转过去,咬着手指傻笑。

    把耳朵灵敏的裴纯闹的毫无睡意。

    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

    忍不住睁眼,坐起身,轻轻捧起他的脸庞,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严肃道:“一会儿咱们可要出去,若不休息,大晚上的,哪来的精神!”

    古渊眨眨眼,他兴奋的根本睡不着!

    刚要伸手去搂裴纯的腰,就听她锁骨处的小白窸窸窣窣的发出一阵冯桓惨叫的声音。

    裴纯一愣。

    古渊的脸黑了。

    他与明澄的新婚之夜,冯桓这贱人出来刷存在感作甚!

    裴纯也有些讶异,不过可没古渊想的那么多,抬手将小白取了下来。

    在古渊凶巴巴的神情下,逐渐听清楚那头冯桓在叫什么。

    “冯桓挨打了啊。”裴纯笑笑,开心的跟古渊分享喜悦。

    古渊一怔,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虽然他不太清楚,为什么明澄一定要与太子作对,但反正京城越来越乱是他所期望的。

    自然乐见其成,只要明澄不伤害到她自己就好。

    “我就说江兴任厉害。”裴纯笑的开心,将床边的花生扒开递给古渊。

    古渊点头,毫不犹豫的夸奖:“明澄好聪明,料事如神!”

    他反手抓起一个桂圆,将其白嫩的果肉露出来,放到裴纯的嘴边。

    “还是你的蝴蝶好用,就算没有冯桓传信,也能听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娘亲与爹爹就是知道我们晚上睡不着觉,所以才将莲子炒熟了放床上的。”

    裴纯说着,抓了一把散落满床的莲子:“呶,还是椒盐味儿的,你尝尝。”

    古渊笑着接过。

    原本还想强迫自己翻身睡觉。

    思索片刻,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所以他光脚下了床,将衣柜门打开。

    裴纯原本啃莲子的动作顿住,眼神盯着古渊雪白的脚,踩在黑色的石砖上,向上看去,一条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有细窄有力的腰腹。

    他只披了一件外衫,里面是空的……

    空的……

    美好的皮肉在敞开的外衫下,显而不隐,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吃不下去了,眼神完全紧紧粘在古渊的身上,不,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腰,不,粉色的……

    移不开。

    半晌,她捂着鼻子,勉强将视线撕下来,放到正经的地方。

    “这是什么?!好漂亮!”裴纯惊讶。

    只见此时古渊手中捧着一件,仔细用银线绣成的红色嫁衣!

    上面绣的纹样与古渊之前穿过的西疆服饰一般,纹路繁复,精妙入神,华丽又神秘。

    “是……我家乡的新娘子成婚时要穿的衣服,也是、是渊自己绣的。”

    古渊把红底银纹的衣衫抖开,其胸前精致的银凤凰也逐渐展现在裴纯眼前。

    那银凤凰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随着古渊轻轻抖动,如同流动的水波,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裴纯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好漂亮的衣服!都是你自己绣的?!用了多久?”

    古渊把衣服撑开从身后为裴纯套上。

    撑衣服时,裴纯的视线又不听话的向下溜了一截。

    “从知晓我们成亲的时间开始便绣了,可惜仓促之下,只绣出来了这一套。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可以为明澄绣更多件!”

    裴纯摸着精美的衣衫爱不释手,带着馋意,迷迷糊糊的趴到古渊的怀中。

    赵国京城大门口,江兴任声音低沉,故意询问脸色苍白的太子:“殿下,咱们现在撤军还来得及。您要撤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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