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巴颜围场(七)
“姑母,诗怡,诗怡讨论了下三皇子的生母。”
太子有些觉得好笑,出于自己对凤城脾气的了解,戏谑地说:“若是如此倒也还好,表妹真的就只讨论了三弟的生母吗?可还曾说过其他的话?”
事已至此,兰诗怡自是不敢再做隐瞒,只好如实交代。原来她与皇后存了要替张尚出气的心思,就想给白露找找晦气。按原本的计划,应是她故意卖个破绽,然后引来白露找茬,自己再以管教的名义施以小惩。
可没想,到白露一直都只顾着在帐前甩鞭子,根本就不理睬她的挑衅。情急之下,兰诗怡想到当日张冬儿激怒白露的缘由,她又向来看不惯凤城,因此就编排起凤城来。
能说道的无非就是那几点:其一,三皇子的母亲并非出身高门,只不过是皇上偏殿的一个掌灯宫女,全因当今圣上醉酒临幸才有的身子,生下皇子的第二日便撒手人寰了,终是到死也没能得个名分。还是皇后看三皇子可怜,那时太子也大了些,才求着皇上给皇子赐了名字,又养在中宫;
其二,三皇子这几年逐渐发迹,还不是因着皇后的情面,抱着了镇北侯府的大腿。要不然以他这没有实力,又备受冷落的皇子身份,哪能成就此大业。再加上太子殿下本就仁慈,不屑与三皇子计较得失,这才让他的势力稳固了下来,说到底三皇子无非就是太子身边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罢了(os:这人是真坏啊!);
其三,便又绕到了程紫衣身上。三皇子既受了程将军当日的临终托孤,便好生照看着程紫衣,程紫衣也是个懂事的娃娃,从不给三皇子添麻烦。两个人行的端做的正,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自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但这世上最不缺嘴碎之人,硬是将两人间的兄妹之情,编成好几册话本故事。
皇后听兰诗怡细细说完,被气得心口直颤,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诗怡,你,你好生糊涂啊。”
太子虽说平日里宠着这个表妹,但此时面上也带了怒色。心道:纵使凤城出身再不好,那也是皇子身份,尊贵异常。况且君是君,臣是臣,兰诗怡以臣子身为妄议皇家血脉,终究还是逾越了。
“此事母后不要再管了,余下的事情交由儿臣处理。”而后抬眼看了看伏在地上,小声啜泣的兰诗怡,继续说道:“常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母后也得想办法约束一下身边人了。父皇最是注重礼法,若是……”
太子的话虽未说完,但其中含义已是明了。……
凤城帐外多了些看守的人。
“主子,主子。”寿喜风风火火的自帐外跑来,边跑边喊,似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
凤城听着声响赶紧往侧榻瞄了一眼,见榻上之人没什么反应,这才朝寿喜瞪了一眼。
寿喜见状,连忙捂住嘴,蹑手蹑脚地走了近来,贴着凤城的耳朵小声说道:“荣芳那老巫婆已经被拉出去行刑了。上鞭刑的是咱自己人,保准让那婆子皮开肉绽,定能给白露姑娘报了仇。”按理来说,寿喜早已知道白露被自己爹妈卖给了三皇子,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自己万万不能真把她当下人看待。后来当事情有了大反转的时候,寿喜便将这时的感觉称为神祗,还得了个’半仙儿‘的称呼。
“但是......”寿喜挠了挠头,盯着自己脚尖,闷声说:“本来打板子的人也疏通好了,但太子让达也传了话,说荣芳那老巫婆是皇后体己的人,不可下重手,只需做做样子便罢了。”寿喜鼻子有些发酸,自责自己没有办好凤城交代的事情。
凤城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替她出头的竟是太子,不由地敲了敲寿喜的头,轻声说道:“你做的对,方才我也是太冲动了。”
初见白露背后伤的时候,凤城一时失了神志,方才回来时被冷风一吹,脑子也就清醒了些,再细细想来方知自己做的不妥。
侧榻传来一阵嘤咛,惹得凤城和寿喜将目光转了过去,视线被一层白纱隔着,看不真切,只能凤城只能通过白露的呻吟声判断对方的情况。
寿喜没凤城想考虑的周到,慢慢移到白纱跟前,隔着白纱问:“紫衣姑娘,白露怎么样了?”
纱帐内的程紫衣早就哭红了眼,强忍着哽咽回道:“她本就身子弱,那荣芳又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人,这样一鞭子抽上来,没动了她根基就不错了。御医方才看过,还好没有伤筋动骨,只需细细养着便可。只是今晚的烧要是不退,明日才真是麻烦了。”甫一说完,又伏在白露身前小声哭了起来。
凤城听见这话,刚刚被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恨不得自己冲出去抽那荣芳几鞭子,才能解了他心头之恨。
“三弟在吗?”
凤城的怒火正压的难受,帐外又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凤城咬了咬后槽牙,起身朝帐外走去,待到拉开门帘时,面上俨然一副恭敬谦和的模样。
“这么晚,皇兄怎的过来了?”
“必不是来找你的。”太子嗔怪地顶了凤城一句,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凤城,面带愧色地说道:“这是前些日子父皇赏给母后的玉露生肌膏,对外伤有奇效,你且拿回去给白露用。若是不够我再去找母后讨。女孩子家家自是不能留下疤痕。”
凤城接过药瓶连连道谢,太子见他略显拘谨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可是怪母后?”
“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母后带我恩重如山,凤城再世为人都无法报答,又怎么因..因这么一个人而怪罪母亲。”凤城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子,转而又严肃道:”父皇向来重礼教,诗怡表妹如此纵容手下,怕是会给皇兄惹来麻烦。“
太子望着凤城,目光和煦,心想:看样子,他还未知道事情真相,但白露为何不说给他听呢?
“皇兄,可是凤城逾越了?”
“没。”太子拍拍凤城的肩膀,含笑道:“为兄是欣慰,你能想着这层,我也就放心了。兰家势大,有时不得不被其掣肘,但你我二人血脉归一,绝非旁人可比。”“嗯。”凤城被太子说的感动,面上一副体会颇深的样子
“既是如此,为兄便先走了。“太子指了指凤城手上的白瓷瓶,态度诚恳地说:“若是不够用,一定要跟我说。”
……
凤城望着太子走远的身影,目光逐渐微冷,身后一阵凉风,一个如鬼魅般的人影降落到凤城身边。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影悄无声息的上前一步,悄悄递给凤城一张纸,凤城看罢,手指微微用力,纸张顷刻间化为粉末,隐入夜色中。
凤城拍了拍手,转身入帐,淡淡留了句,“找个恰当的机会解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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