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途径金牛岭（一）
近日京城中又有一条新的传闻，而且势头甚嚣尘上，隐隐坐稳了京城八卦榜榜首的位置。传闻说：三皇子府上新收的姑娘爱慕太子，与兰家大小姐在巴颜围场狠狠地打了一架，三皇子自觉受辱，一怒之下举家搬离京城，准备去天水定居，一辈子都在军营里住了。
一时间京城内的吃瓜群众们分成三派：一派支持白露，觉得白露不畏强权敢于追爱，实在是勇气可嘉；另一派则是支持凤城，觉得他堂堂天启国的一代战神，竟然被戴了顶绿帽子，实在是可怜至极；最后一派，则是隐隐支持程紫衣，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跟在三皇子这么多年，结果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截了胡，多年的陪伴连个头衔都没有换到，实在是不甘不忍。……
金秋灿灿，落红缤纷，传闻主角之一的白露同学，此时正趴在官道上的一辆马车上无奈地环顾了马车一圈。马车还是初次去凤城府上的马车，只不过车窗边的案条都被撤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摞摞民间话本。离自己最近的那本话本旁边放着凤城这次狩猎得来的彩头——金丝软猬甲，上次得来的彩头——削铁如泥短匕首，还有圆鼓鼓的一袋子银子，当然，她选择性的无视掉自己绣的那个惨不忍睹的布袋子。
白露埋头笑了笑，她刚刚矜持地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兑换成人民币的话，大概也有三万块了。等到了天水得先找家靠谱的钱庄把钱存起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定期和活期之分，也不知道存款有没有利息，待会儿得细细问问寿喜，免得因自己不懂造成钱财损失。
三万块啊，这样放在以前，自己压根不会放在眼里，但搁现在，那就是天降横财，一夜暴富啊。白露掰着手指小心算着：买个带院子的小房子，做点儿小生意，再攒个养老钱，还有……这么一算，自己这鞭子挨的倒是不亏。
嘎达一声，马车轻晃，程紫衣单手撩起门帘蹦了进来。还沉浸在金钱的铜臭味中的白露抬了抬眼，骂了声：“骗子！”
原来一出京城，程紫衣便换上一身墨色劲装，还将头发高高束起，骑马佩剑好不威风，这时白露才真切体会到振威右将军之女所代表的的含义。在京城之中颇负才名的程大小姐，在天水军中却要被尊称一句程将军。
“好妹妹，你休要再气了。”
“我倒是不敢气你，我是再气我自己。”白露翻了翻身，由趴着的姿势改为侧躺，多亏了太子送来的玉露生肌膏，她身上的皮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不过凤城谨慎，非得让她以这种姿势养着。
白露枕着手臂，随手抽出本话本子，幽幽说道：“程大将军武艺高超，英勇无敌，自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只是骤然想起那日我替将军挡下的一箭，肩头还是有些隐隐作动，恐是天气见凉，旧疾作祟吧。”
程紫衣知道她并未真的恼了自己，只是心中略有不满，遂跪坐在她身旁，帮她拉了拉赶在身上的白色大氅，笑道：“自父亲故去，你是第二个肯为我挡住刀剑之人。”
白露虽未搭话，眼角偷偷看了对方一眼，见程紫衣正盯着窗户出神，心中叹了口气正要安慰，便听程紫衣继续说道：“我自幼丧父，又因亡父生前军中威望所致，想收养我的人数不胜，其中便已皇后为首的镇北侯府为先。可我也知道，若真的落到他们手中，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只能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所的结局。还好父亲当年英明，于战前托孤，如若他发生意外，我便交由三皇子抚养。”
程紫衣的手轻轻抚上白露的头，笑着问：“你可知，当年三皇子多大？”
白露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心中有了大致的答案，不由惊叹二人这么多年的不易。程紫衣显然并非真的要白露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半大孩子的年纪，又拉扯着我。既要防范朝廷上的涌动暗流，又得躲避战场上的无眼刀剑，你说，这得有多难啊。”
“真让人羡慕。”白露眼角微湿，她的人生之路上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所知所见皆是人踩人似的往上攀爬，便塑造出她面热心冷的性子，就连对待凤城和程紫衣，自己也是利用胜过真情。但不知为何，听程紫衣温柔的声调，娓娓道出她和凤城这几年的经历，竟让人觉得有些泪目。
“嗯。所以那日见你突然冲过来，这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你虽是好心，但以后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
“啊啊啊！！”白露就知道不可白白生了怜悯之心，自从自己在启华公主府帮了她一回，程紫衣便恨不得每天都要告诫她一遍“不可鲁莽行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白露的耳朵生生被磨出了茧子。
“咦。对了，紫衣姐姐。”白露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来，被程紫衣一巴掌有生生按了回去，白露悄悄看了看窗外，朝程紫衣招了招手，小声问道：“若是像你说的，镇北侯府也想收养你，那不就正中你的下怀，反正你对太子本就有爱慕之情，为何不以此当做嫁给太子的筹码？”
“嫁给太子吗？”一提到太子，程紫衣面露难色，然后摇摇头，“事情哪像你想的这般简单。皇后看中的无非是我手中的东西，若是真的嫁给太子，无疑就成了其对付三皇子的一颗棋子罢了。”
程紫衣所言印证了白露心中的想法，只是她没想到程紫衣竟然真的敢如此直白的告诉她，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而出：“三皇子与太子不是……”
口中的话还未说完，白露的嘴就被迎面而来的三只手指钳住，剩下的话全都化作一声呜咽咽了下去。接收到眼神的白露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才使程紫衣松开了手。
“那我能换个问题吗？”白露问的小心翼翼。
程紫衣知道她有分寸，点点头示意她问下去。
“你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程紫衣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铁牌子，看样子似是从什么地方削下来的一半。白露看看铁牌子，再看看程紫衣，面露不解，心想：就这？那皇后也忒没见识了。
“先皇御赐丹书铁券，见此如见先皇，凡得此券者，子孙后代诸罪不可加罚，且可号令我程家一千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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