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哎呦,那可吓人,我们带着孩子去隔壁县找神医治病,倒是躲过一劫了。”
那妇人心有余悸地抱紧手中的孩子,对一旁的丈夫道。
一旁的一位书生忍不住开口,
“大娘何需忧心?我在御街上瞧得真切,负责此案的可是刑部的裴大人。裴大人年少登科,是出了名的能谋善断,如今在刑部又是断案的一把好手,有他在,要不了几日,人就会被抓住的。”
他同窗也道:
“是啊,听说上次被裴侍郎抓到的那位被判了凌迟,生生挖空了身子!还有上上个,裴侍郎叫人将烈酒注入他脑袋里,活生生将人灌死!怕那歹徒?怕他还差不多呢!”
他说到此处,犹不尽兴,又喷着口水对一旁的谢栀道:
“是吧,这位姑娘?你可曾听闻过裴渡裴大人?”
他转身朝角落中的人看去,却见对方此刻正虎着一张脸,气鼓鼓地将脸撇开。
那书生面色一僵,转头同旁人搭话了。
没一会,谢栀又催促道:
“老伯,一盏茶时辰到了,你到底走不走?”
“成成成,走行了吧。”
艄公眼见是拉不到客人了,有些烦躁地去碰船桨。
见他开始滑动船桨,谢栀的一颗心才安稳下来。
可下一刻,岸边忽然出现不少举着火把的官差,大声喝道:
“奉命搜查嫌犯,所有船只一律靠岸!不许再动!”
“什么?这歹徒不会就在这吧?”
那妇人闻言,又紧张起来。
谢栀瞧见岸上黑云压城般忽然出现的大片官兵,顾不得多想,急忙从怀里掏出银子,对艄公道:
“我真的有急事,您快开船吧,我把银子都给您!”
艄公冷哼一声,丢下那船桨,重新盘腿坐下:
“眼下再急也没用,老老实实等待盘查吧,没见已有官船去截停那些驶离的船了吗?现在给再多银子有什么用,等着!”
谢栀努力往前头瞧,见前头几艘船上,一排排百姓已然依次下船,轮流接受盘查。
刚要收回目光,却见那些官差忽齐齐让出一条路,拱手行礼道:
“大人。”
“嗯。”
男人依旧穿着那身官服,负手朝岸边走来,视线锐利地盯着每一个过往行人。
谢栀忙转过头,努力让自个儿稳定下来。
不行,好不容易到了城外,她不能功亏一篑。
这般想着,趁其余几人往岸边看的功夫,她悄悄从另一侧出了船舱,挪到船身最后方。
她左右探看,见此处不过一个河沟,对岸便是长至半人高的稻田,黑夜下,人若藏身其内,很难被发现。
见那岸上的官差离这里越来越近,谢栀心一横,以最轻的动静轻轻跃入水中。
水里冰冷刺骨,谢栀不敢耽搁,奋力往那处岸边游。
不多时,她依稀听见身后官兵唤众人从船里出来的声音,还有那艄公的惊呼:
“怎么少了一人?!”
……
离身后岸边越来越远,谢栀刚踉跄着爬上岸,却见似乎有官船朝这里驶了过来。
她忙往稻田深处跑,只是没跑两步,却觉得小腹抽痛不已,体力也跟不上了。
既然跑不了,谢栀只能寻了个最深处停下,屏住呼吸,蜷缩在地,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没多久,她听见官船靠岸之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
万幸她身边的稻子比她高出一大截,完全掩盖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只要那些人没有一寸一寸地翻,应当没那么容易找到她。
谢栀蹲在稻田里,大气也不敢出。
好一会,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大人,这儿都找过了,没有。”
旋即,裴渡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好。”
……
耳边声音渐渐变小,想来那些人应当是寻不见她,去别处了。
谢栀大松一口气,不过保险起见,她没有立即离开。
寒风不住地往身子里灌,湿衣裳紧紧贴在身上,谢栀冷得牙关颤抖,不断拧着衣裳上的水。
她想,等到了枫林渡口,她不去客栈了,即刻动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她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不知又过了多久,耳边已然重新恢复寂静。
谢栀动作僵硬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稻草,缓慢往前走。
可没走两步,她立刻止步,双眼圆瞪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不远处,许多火把整齐划一地围成一排,犹如鬼火般惊悚。
她急忙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却发现另一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寒冷使大脑麻木,在原地站了半刻,她才意识到———
自己已然被包围了。
熟悉又冰冷的男声再次响起,叫她毛骨悚然:
“荔淳,出来吧,你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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