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一直下到第二日清晨,还未休止。
绛云阁中,二夫人何氏料理完家中杂事,接过侍女的茶水润了喉,拿着团扇轻摇,走到廊下,一个劲地往远处山上那座笼罩在青烟中的庭院瞧。
“看什么呢?”
二老爷裴廻理着外裳出来,问道。
何氏收回目光,扯出一个笑:
“没什么,只是听说昨儿个夜里头,那边动静不小,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三郎能有什么事?他这些日子似乎在追捕什么案犯,又即将外任,忙碌些罢了,母亲让你管家,你却也不必事事都操心,白白折腾了自己的身子。”
何氏笑着替二老爷拢了拢衣襟,送他到了廊下:
“我呀,天生就是劳碌命,不过等过些日子,家中三娘四娘的婚事办完了,应当就能闲下来了。”
裴廻点点头,接过小厮递来的油纸伞,边走边嘟囔着:
“这雨烦人得紧!”
……
仰山台,后院一间厢房中,侍女婆子进进出出大半夜,到了天亮,终于静了下来。
此刻厢房内屋门紧闭,房中地龙烧得极旺,床边还架着两个炭盆,人只在里头略待一会儿,便能沁出一层薄汗来。
屋中弥漫着一股极浓的药味,床上人盖着厚厚的被衾,身子却犹是寒凉不已。
一白衣侍女伸手试了试少女的额温,重新换上浸过冷水的帕子。
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药端来,两个侍女正要服侍她喝药,床上人却虚弱地摆摆手,拒绝道:
“我不喝。”
“姑娘,世子说,您若不喝药,他就去找那个暗中帮您之人,将他剁成肉馅。”
“他怎么……”
谢栀死死咬牙,只觉大脑血气上涌,静默良久后,她艰难坐起身,端起药碗来。
这药又苦又涩,她喝两口便要吐一口,等终于喝完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想是药里放了安神之物,亦或是之前劳累过甚,她昏沉地过了两日,烧才终于退了。
再醒来不知是何时,她只觉大脑清明不少,没了之前的闷疼。
嗓子依旧干哑地紧,谢栀开口唤了两声,可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谢栀撑着下床,走到门边,却发现屋门被锁住了,打不开。
她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快步走到窗前,却发现窗户也从外头被锁上了。
谢栀急忙回到门边,透过门缝,见两个婆子正一左一右值守在外。
“开开门行吗?”
谢栀拍门道。
两个婆子仿佛听不见似的,头也不回。
谢栀有些害怕,裴渡骂她赶她都行,可这样什么都不做,叫她心里没底。
好不容易熬到夜里,门终于被打开,有侍女送食盒和汤药进来。
谢栀趁此机会想出去,两个婆子立马拦住她,将她重新扭送回屋。
那侍女将东西放下就快步离开了,门再次被锁好,屋内归于平静。
谢栀大病初愈,此刻身子没什么力气,肚子也饥肠辘辘,回到桌前坐下,打开食盒一看,里头却只有一碗白粥。
她小口小口喝完,又瞧了瞧那冒着热气的药,直接倒在了盆栽中。
刚倒完,门又被打开,外头一个婆子重新端了碗药进来,放在她眼前。
……
又这般熬油似地过了几日,侍女们除了送一日三餐和药,还有必要的水之外,几乎不跟她说一句话。
谢栀只觉快要发疯。
这日天气乍暖还寒,纵使屋里有地龙,可谢栀还是冷得不行,见床前的炭盆已然熄灭了,她想叫人添炭火,可外头的人依旧不理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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