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同她行礼告别,转身离去。

    眼见她被送上马车,裴仙窈目光微微出神,轻声呢喃:

    “难道,真的是世事天定?纵然我插手,也改变不了这一切吗?”

    ……

    眼见谢栀上了马车,长明吩咐驾车的侍卫关好车门,这才吐出一口气,翻身上马,一路往最前头去。

    车队已然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前行,裴渡驭马行在最前,见长明来,低声问:

    “上车了?”

    “世子放心,已然上车了。”

    “哭了吗?”

    “没有。”

    队伍在御街之上缓缓而行,及至巳时,便出了长安城。

    马车内,谢栀心中憋闷,困得要命,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从榻上坐起身,抬手开了半扇窗。

    窗外的景色同她之前无数次预想的一样,青山绿水,草长莺飞,路旁还有小童在树下玩闹。

    多讽刺,自己之前心心念念,费尽心机才能到的地方,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见到了。

    可她的目光移至车内时,却黯淡下来。

    出来有什么用,这车不正是会动的牢笼么。

    她始终在牢笼中。

    ……

    出了城门后,谢栀能明显察觉到马车的速度越发快。

    车内虽然暖和舒适,可加快的车速却叫她愈发想吐。

    中途休息时,谢栀一下车便在一旁的草丛中吐得稀里哗啦。

    她本就大病未愈,此刻这般,更是难受,等终于熬到夜里,马车在驿站前停下时,她的脸色都白了。

    “吱呀”一声,随着车门被打开,外头的寒风也往里灌。

    侍卫搬来椅子,道:

    “姑娘,下车吧。”

    谢栀双手搭在榻边,吃着桌上的瓜果,虎着一张脸,并不说话,也准备不下车。

    这里没有侍女,侍卫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碰她,没一会儿,又请了长明过来。

    长明也是头疼,劝道:

    “姑娘,世子这会在前头安排事情呢,您先进去吧,这儿风大。”

    谢栀依旧不理睬他。

    长明叹口气,转身走了没一会儿,一道脚步声逐渐朝这逼近。

    裴渡高大的身影一出现,便挡住了外头大片光亮,见谢栀依旧无动于衷,他伸出食指叩了叩车辕,朝她伸出手:

    “来,下来。”

    终于见到他的尊容,谢栀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将小几上的香炉朝他扔过去,骂道:

    “你这个卑鄙无耻,说话不算话的坏人!终于敢露面了?快把我送回去!”

    裴渡迅速躲开迎面而来的香炉,里头的香灰掉了一地,粘了大半在他的乌皮靴上。

    “赶紧下来,在这让人看笑话!”

    此刻驿站旁的官道上还有不少行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往这头看来,裴渡的目光都沉了三分。

    “你这小人,还怕人看笑话?”

    谢栀冷笑:

    “你自己就是个笑话。”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这话,周遭的侍卫们一时也不敢动,只恨不得自己此刻聋了!

    众人皆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抬头欣赏夜幕,尽管天上一颗星子都无。

    裴渡生平头一回被人这样奚落,还是当着自己的部下,面上也挂不住,语气发沉:

    “行,不下来就不下来,这车一会就要驿丞被拉到后院,你今夜就在那,同马厩里的马一起睡。”

    谢栀皱起眉不说话,心里将裴渡骂了一千遍。

    裴渡抿了抿唇,再次朝她伸出双手:

    “快下来。”

    算了,就像四姑奶奶说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之前在驴车里缩了大半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谢栀可不想再经历一回和马儿一起睡的崩溃。

    她耷拉着脑袋,起身走到车前,任由他将自己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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