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吗?

    她好像什么也没怕过。

    她也不怕自己会为此与她生分。

    归山心中乱糟糟的。两人相处也变得别扭。

    干脆他搬入宫里设的值守人临时住处,不回府了。

    在宫中,他亲眼看到新皇的勤政,及万事以百姓先的作风。

    心中更加痛苦,他自小所受教育早已为他打上规矩的烙印。

    他想做的是真君子,真国士。

    矫诏在他心中就是谋逆,与他自小形成的观念压根背道而驰。

    皇上很好啊,别想遗诏的事了。

    不不不,若是不论规矩,谁好谁就可以坐皇位,那能当皇上的人多了,岂不开了乱世之门?

    身为君子,岂能违背本心,不顾伦理纲常之事?

    他一日日自己与自己辩论,形容消瘦,神情迷乱。

    终于在大周与蒙古开战时,决定去边关做军需官。

    当你有了解不开的困惑,时间总能给你答案,只需要等待。

    与其内耗,不如先做些实事。

    “抉择”这种东西,该有时,它自己会到来的。

    李瑕思考片刻便同意了。

    并且他做了件事,差人到公主府知会了公主。

    他料想公主必定大怒,定然来寻自己。

    故而提前清空了含元殿专等公主。

    不多时,公主气势汹汹冲入殿中。

    李瑕歪在窗边榻上悠闲地翻看兵书。

    “皇上!”李瑕听到呼喝,抬头给了公主一个笑脸。

    “皇姐现今果然不似从前莽撞,朕以为依皇姐的脾气,该直呼我名字才对。”

    李瑕也不起身,指指椅子,“坐下说,看你跑得怪快的,累了吧,这里泡了凉茶,先饮一盏再说话,朕今天专陪你。”

    公主喝杯茶,才想起从家到含元殿一路没遇到任何阻拦,含元殿偌大宫殿连个太监也没看到。

    “你不会专程在等我吧?”

    “朕叫人去通知你,自然知道你会过来与朕理论。”

    李瑕合上兵书,扔到一边。

    “那你还同意归山外放运粮官?还是去那苦寒之地?”公主仍然生气。

    “皇姐婚姻生活过得太顺了,忘了男女之道。靠硬拦是拦不住一个男人的心,牧之大人的事你还记得吧。”

    “现在你去拦归大人,岂不是同对待牧之同出一辙?”

    李瑕站起身在殿中踱步,“皇姐志存高远,散尽家财为大周抗倭,这才多久,皇姐便失了彼时的锐气?”

    公主一顿,气焰熄了大半,“此一时彼一时。”

    “大周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若是再失了疆土,朕这个皇帝还做个什么劲?所有阻拦朕前行之人,朕定不饶过,假以时日,一个一个收拾。”

    “但对朕有恩之人,朕也记在心上。”

    “归山一再请求担任此职,他有这个能力。”

    “皇姐,放他走,待他还朝,朕许他进内阁。”

    公主吃惊地望着皇上。

    “朕把话给皇姐说开,本来朕就有心重用归山,打破驸马不能入朝为官的规矩,不过朝中有人并不赞同啊。”

    李瑕拿起一柄象牙折扇,在手中把玩。

    “打蒙古他若立功,朕看还有谁能站出来反对。”

    公主低头,幽幽叹息。

    “皇上。”公主跪下,低头道,“请恕罪。”

    李瑕定定看着她,负手而立,“何罪之有?”

    “父皇并未立诏传位于你,是我矫旨写的。归山带人取旨意时,旨意沾染我身上的香味,被他识破了。”

    “可他仍然宣读了。”李瑕压住心头震惊。

    同时在暗中快速将此事过了一遍,在一瞬间甚至生出了杀机。

    知道此事的只有公主与归山,若将两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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