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峥答应着,踩着军靴,马刺叮当做响,经过于大人时恶狠狠瞪他一眼。

    于大人心中如鼓擂,哪里注意到曹峥的不满?

    皇上盘腿坐在车辇中的五龙盘云檀木宽椅上,一脸沉郁。

    于大人吓得哆哆嗦嗦下跪,下面是快到大腿的水,皇上竟然不声不出,由着他跪在深水中。

    他一身衣服一直保持干燥,此时才湿透了。

    一直跪了一刻钟,皇上终于开了口,“于大人,滋味如何?”

    “臣……臣知罪,可是若能让皇上免于淋雨之苦,臣愿意再跪下去。”

    他早想清楚,与其认错,不如强调自己是一心为皇上着想。

    “朕派你来做什么的。”皇上不理会他的小心思。

    “赈……赈灾。”

    “你在做什么?你在拿着赈灾这件事讨好朕?朕一生见过无数蠢货,却不曾想有一天看走了眼,派个蠢货来当这么重要的差!”

    李瑕强压的怒火喷发而出。

    “你若念朕一片苦心为民,就该忧朕所忧。你可知道此次赈灾费银多少?拿着朕的银钱,来讨朕的好儿,将百姓当做棋子,你可对得起朕对你一片信任?”

    “你这样的官员放在哪个位职上都不配!”

    他言语尖酸,配上一脸刻薄,吓得于大人眼前发黑。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大声喊冤,“臣只是想着离京城大门近些,运送粮食与药品方便,速度也快。一定是有人仗着离皇上近好说话,背后告朕的刁状!臣冤枉,臣一心只想为皇上办好差事。”

    “为朕!?”李瑕自车上站起来,不顾大雨站在车架上,高高在上俯视着脚下的于大人。

    “你所食俸禄,来自天下百姓,自当回报百姓,竟说为朕!真真好笑,尔等小人说出此诛心之言,愧对自己良心否?”

    “像你这种狗屁不如的破官儿,少一个只怕朕的天下清明一点。”

    “你是个读书人,你的圣贤书简直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凤药一字未提你,你却在这里咬她,你当她在哪里?她此时此刻在帮灾民搬家,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子,不如一个女人,听说你背后对朕兴办女学,重用女子甚是不满?”

    于大人不知这等私密之语是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的,素闻皇上的东监司十分厉害,难道有影卫在监视自己?

    连惊带吓,加上风雨当头,于大人支不住倒在水中。

    一整夜忙碌,终于顶着风雨把灾棚又向北迁了两里地。

    那里有一片平缓山坡,离水源需走上十分钟,不如原来的位置,不过也强过离北大门那么近。

    将棚子全部搭好,生肉拉过来,大家再次升火煮肉汤。

    即使已经及时纠错,头天晚上淋过雨又没及时烤火,很多孩子都生起病来。

    灾民中拉肚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郊外扔了许多死掉的家禽家畜,来不及掩埋,发出酸腐气味。

    凤药劳累一夜,天亮时也觉支撑不住直接回了杏子住处。

    杏子头夜安排自己的徒弟熬药给孩子们先看病,自己提前回家。

    她是不可能把不识得的人置于自己和姑姑前头的。

    在家安排一番,叫人给凤药带话,结束差事后,回自己这儿。

    等凤药回来时,热汤烧好,清淡小菜也在火上热着。

    下人伺候凤药沐浴,她泡在汤池中便有人端上加了蜜糖的暖身汤。

    一口气喝光,只觉浑身通泰,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吃过清淡的海参粥就风腌小菜,下人将其引到卧房。

    连阴雨,被子发潮,已被人放在火笼上烘干。

    火笼中被杏子放了一层网,洒了药香末,烘出来的被子香喷喷,盖在身上闻着气味有安神之效。

    凤药一下便睡着了,美美睡到下午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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