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连不是什么好脾气,只是一见杏子就发不出来。

    被她逼到退无可退,突然抓起桌上茶碗向地下一摔,低声吼道,“你闭嘴!你给凤药的信上写了什么?”

    杏子一下站起来,看着青连,不知该为他偷看自己信件生气,还是该为他知道自己弄死孙婆子慌张。

    各种心情在她脸上展露无疑,都给青连气笑了。

    “你想怎么样?要告发我吗?”她脱口而出。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万个念头同时在脑中来回闪。

    青连刚乐一下就被她气得三尸暴跳,“告发你?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儿的娘亲,黄杏子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吗?”

    “我要告发你何必替你连夜处理尸体!”

    青连沮丧地一屁股坐下来,杏子则惊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信根本没送给凤药,尸体没了和凤药没半分关系。

    “信呢?”

    “烧了。留着做证据吗?”青连恨恨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青连语带嘲讽,“我也算交过投名状了。”

    “那你……也知道那婆子其实是男人了吧。”杏子小心地问。

    待看到青连的表情又悔恨不已,“不是你亲手埋的尸体?”

    青连连夜找了老金,也没说前因后果,只问他怎么不着痕迹地处理死人。

    怕他不肯帮忙,加了句,“我女人找你女人,叫你女人帮忙处理尸体。”

    彼时老金与凤药已成亲,闻听此话,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想着你女人最后也是求到你头上,干脆我直接找你算了。”

    老金没奈何只说了句,“管好你老婆。”

    最终派了个影卫说,“把死人交给他就行。”

    但青连到底是帮着带人到那处农庄,杏子画的地图如鬼符,他完全不知道薛家的宅子能通到这种地方。

    影卫却熟练,很快找到暗门,将孙婆子的尸体弄走。

    还叮嘱青连把暗门还原成没问题的样子,把孙婆子的东西找个地方全部烧掉,这屋子里不许留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

    青连不止烧了孙婆子的衣物,还烧了一堆小孩子的衣服。

    他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黑天大半夜,像鬼魂一样躲躲藏藏,烧小孩衣服时简直不敢想黄杏子到底做了什么。

    他要怎么对待这个已经怀上自己骨血的蛇蝎女子——

    既然有孩子的衣服,那孩子的尸体弄哪了?

    那信,他看完后,眼前一黑,靠在马车厢板上半天喘不上一口气。

    现在,又来给了他第二次暴击,母亲一直养在身边的陪嫁孙婆子,是个男人!

    ……

    杏子为了能让凤药明白事情的紧急,便没对事实做过多的掩饰。

    简明写清自己用毒弄死个人,丢在什么位置,这地方连通薛家暗道。

    请姑姑务必将人清除掉,别留在那里,不可被人发现。关于细节,见面再聊。

    青连按信上所示地图赶到那小院,在地道口发现了面色青紫的孙婆婆,影卫弄走孙婆婆,后面青连不再过问,自己收拾了小院。

    他顺着地道向里走,在里面看到了异常凄惨的景象。

    地上放着块木板,铺着薄薄的褥子。

    木板上扔着两根铁链子。

    链子一端连着镣铐,一端被深深钉在墙上。

    屋内空气很混浊,有很重的“人”味儿。

    他四顾之下并没发现这里还能通向哪,就是一座普通农家小院里挖了个密室。

    既然是孙婆婆死在地道口,暗室里关着谁?

    他看到杏子,把问题抛给她。

    杏子没想瞒他,她恨婆母,不愿为她遮挡。

    “那个暗室连着你们薛府北院那座荒宅。”

    她停下,给青连时间去消化这个信息。

    “北院荒宅?”青连重复一句。

    “可那里曾经关着……”

    他越发阴沉,烛光摇曳下,他的眸色深深,散发着不明情绪。

    荒宅、地道、暗室、一个男人……

    “我弄死姓孙的男人时,院里有个孩子。”

    杏子又加了一句,“是暗室里的女子所生。”是谁的孩子,不言而喻。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

    光是孙婆子事件,他就听得心惊胆寒。

    母亲行事循规蹈矩,怎么敢弄个男人放在身边。

    还是公然当做陪嫁带入薛府。

    这个婆婆在他年幼时还带他玩耍过,母亲当是十分信任他才会把自己的孩子托付他带着。

    她是怎么瞒过父亲几十年的?

    她与那男子之间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还是孙婆子只是她请来做打手或保镖的?

    青连崇拜、敬重母亲。

    薛家自母亲掌家,事事有序,越发兴旺。

    她又孝顺公婆,敬重夫君,友爱妯娌。

    她是实至名归的夫人。

    管理上千家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二哥刚开始管理生意时,也是母亲带他入的行。

    那些老账房老管家任是多油滑,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喊声,“夫人。”

    她耳聪目明,别想蒙蔽。

    按几个儿子的性格,母亲为他们寻了各自的出路。

    现在他们兄弟一个比一个混得好,娶亲娶的也好,都靠着母亲。

    家里的确条条框框很多,规矩大。也正是靠着立规矩,母亲才把府内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母亲自己竟然从开始就是规则的破坏者。

    倘若母亲只要姓孙的当打手,也该告诉父亲一声。

    他摇摇头,一下就否定了。青连是个聪明人,这一点像老夫人。

    只想想,就知道孙婆子是母亲专门带入府来管理内府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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