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粮被钱莫氏搅的没了睡意,心情也着实郁闷,想想自己相貌堂堂,又是周家山庄的管家,怎的就娶了一个容貌如此丑陋、性格却又凶悍的女人为妻?
“唉!”钱满粮叹了口气,回偏房洗漱,秋香出门前就将钱满粮的洗漱用具一一摆好。
钱满粮心下微感欣慰,虽然自己心里想着的还是柳絮儿,然而,柳絮儿终究是周家山庄的十姨太。秋香的贤惠,能得此妻妾,亦是幸事。
山庄琐碎的事务多,钱满粮连轴转地忙碌着,直到傍晚,才停歇了下来。
翠环被杀案那段日子,六姨太周熊氏又生下一个死胎。
周熊氏是个孤儿,流落街头,被周老爷带回山庄,征的周熊氏愿意,做了山庄的六姨太。
和周熊氏少时的生活环境有关,周熊氏孤僻寡言,以至于伺候周熊氏的丫鬟们,都很不待见周熊氏。
包括秋香,偶尔奉大奶奶之命去慰问各房姨太太,秋香都会跳过六合轩,不愿和周熊氏照面。
钱满粮事无巨细地打理着周家山庄整个的事务,也包括姨太太们的日常饮食作息。
钱满粮趁晚饭前的空隙,去六合轩看望六姨太周熊氏。
周熊氏刚坐完月子不久,似是身体还是虚弱,怏怏地靠在床上。
钱满粮在周熊氏内室的门外向周熊氏请安 :“请六奶奶安……”
周熊氏的内室却无回应。
钱满粮知道周熊氏的性格,便继续道:“六奶奶,您身子骨养的如何?如有甚需要,尽管让丫头告之我,我备了亲自送来……”
钱满粮竖起耳朵听室内的反应,却半响也不见周熊氏回一声。
钱满粮自觉无趣,无奈地笑了笑:“六奶奶您好生歇着,小的就不打扰您了,先告辞了,有甚吩咐您差了丫头来告之我便是……”
钱满粮转身离开六合轩,心下嘟囔:“这熊氏,也是个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呵……”
钱满粮不想早早回去面对钱莫氏的丑脸,便在半道折去了厨房,用食盒装了两坛酒和几样下酒菜,提了往山庄后面的狗舍去。
狗舍边上有两间矮房,是看犬人老仓的住处。
老仓平时不在山庄的下人房同仆人们一起吃饭,而是自己生火做饭,食材是钱满粮每天安排丫鬟另外送过来的。
狗舍边的两间矮房,本是堆放杂物的,老仓执意要住在狗舍边,于是收拾了出来,一间铺床睡觉,一间起灶做饭。
钱满粮提了食盒来到狗舍时,老仓正在灶台上生火。
“仓爷,莫生火,看我给您带啥吃的了。”钱满粮在房外喊道。
“哎呀,钱管家,您怎来了?”老仓听见钱满粮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柴火,起身快步出了房外。
“仓爷,咱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我特意带了您喜欢的高粱酿,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钱满粮拉了老仓的手腕,就往老仓的卧房进。
“钱管家,您看我这邋遢窄小……”老仓随着钱满粮进了房,不好意思地道。
“仓爷,咱们不拘泥这些。来,我把酒菜摆上,咱们今晚不醉不归。”钱满粮将食盒放在地上,老仓忙清整桌子。
不一会,钱满粮和老仓对饮了起来。
“钱管家,您还是叫我老仓,仓爷二字,不敢当了……”几杯烈酒下肚,老仓话多了起来。
“怎的就不敢当了,想当年,仓爷那英姿,望眼方圆百里,谁能能及……”钱满粮满脸佩服之色。
“唉!不提当年,早已是过眼云烟了……”老仓低叹一声,举杯与钱满粮同饮。
“仓爷,恕我冒昧,当年您是振远镖局的首席镖头,风光无限,为什么一夜间,您成了官家通缉的重犯?”钱满粮对老仓,只知道老仓前半生的风光,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老仓沦落到周家山庄养狗,这中间的状况就不得而知了。
“呵……当年自持自己有此本事,心高气傲,得罪了振远镖局东家薛老爷的师爷。”老仓苦笑一声。
“哦?”
“那狗师爷,有个内侄也在镖局做镖师,有些功夫,狗师爷想让他坐了我的位置,在薛老爷面前吹风,可是薛老爷并未所动。于是,狗师爷便设计害我……”
“既有如此恶人?”钱满粮愤懑。
“自古主子身边多奸佞小人。”老仓连喝了几杯酒,连络腮胡的脸也泛红了起来。
“那恶人如何陷害仓爷?”钱满粮扯了一只鸡腿,送到老仓的碗里,问道。
“那狗师爷,往我押的镖里放禁品,又向官府通风报信,被官府拦截了查证。可恶的是,这趟的镖,镖局里并未有报备留档,我成了私接赃镖的罪魁祸首。”
“如此歹毒。”钱满粮不平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满面怒容。
“歹毒的还在后面。”老仓似乎眼底有泪,又猛喝一杯酒,继续回忆道:“这狗师爷,贿赂了官家,将我打入大牢,又买通狱卒,对我严刑拷打,以至于我一身武功尽废。”
“见我成了废人,六年后我出狱回到家中,狗师爷早霸占了我的大院,摔死我的幼子,玷污了我的妻子……”老仓说到这,眼泪也流了下来,太阳穴青筋暴起。
“士可杀不可辱,我找狗师爷理论,我的妻见我被恶贼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当场头撞桌角羞愤自尽。”
“那狗师爷,叫了家丁,扒尽我的衣裤,按在大门口外,打的我皮开肉绽。当时,街坊邻居都围在周围,却敢怒不敢言。”
“我像只狗一般被狗师爷的家丁抛在街头,我以为我将就此命绝。上天怜见,我们老爷经过,救了我,并在客栈包了房间,让我养伤。”
“我只知道您来投奔老爷,我那时候尚小,还是我父亲在老爷身边伺候。”钱满粮回想道。
“是的,当初就是钱老管家在老爷跟道侍候,也是钱老管家陪着我在客栈养伤,直到我伤养好,钱老管家才回的山庄。”
“原来如此,难怪有段时间,我爹爹一个多月才从外面回来,我娘还甚是担心。”
“感念老爷与钱老管家的恩德,我养好伤后,决定报仇。在一个冬夜,我从外墙摸进了我曾经的家,手刃了狗师爷。可笑的是,那狗师爷临死前,吓的尿了裤裆,一个劲地求饶,并承诺将家里的钱财都给了我,只求我留他一条狗命。”老仓不屑地一笑道:“我岂能饶他,我一刀一刀捅在狗师爷的身上,捅了整整八十一刀,狗师爷也一命呜呼了。”
“着实该杀。”钱满粮听的愤慨不已。
“一不做二不休,我又去了西厢房,将狗师爷尚在襁褓的儿子,一刀绝命,我杀红了眼,一夜间将狗师爷一家十几口灭了门。”老仓狠辣地眯缝起眼道:“狗师爷死了,我还是不解气,剖开他的胸膛,剜了他的心肝切片,炒了一盘下酒菜,就着一坛高粱酿吃尽,将大院放了一把火,便投奔周家山庄来了。”
“唉!仓爷,想不到您的经历如此惨痛。”钱满粮唏嘘不已,对老仓又敬又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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