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羡的脸立刻垮了。

    太子瞧见,忍不住哈哈大笑,“多大了,怎的还像个幼童一般,为了点吃食何至于此?”

    “若是不改一改这秉性,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啊?”

    太子的话语意味深长,“我可是听闻皇叔也去了澄县。”

    顾羡坐得笔直,一副拘谨的模样,“皇叔之事,我不清楚。”

    太子不说话了。

    一时安静。

    他盯着手里的肉干,连连点头,“好吃,确实好吃。”

    “真不枉四弟也追着去了澄县。”太子起身,盯着手里的肉干往殿外走,边走边道:“果然不同凡响。”

    顾羡没吭声,他甚至都没站起来行礼。

    陈在倒是看惯了顾羡这幅没规矩的模样,等太子的身影消失后才起身,对着顾羡道:“殿下,确实收到了四殿下去澄县的消息。”

    顾羡也不知为何,心突然紧了紧,双手突然就凉了。

    他双手握拳,余光瞥到手背青筋暴起,关节处煞白一片。

    “他去做什么了?”顾羡声音有些异样,陈在还没察觉到,继续说:“他去找了陈老儿,据吉佳观察,四殿下没有下过山。”

    “不过,徐夫人倒是上过那座山,天没黑就回来了,带着一筐子桂花。”

    顾羡不作声了。

    陈在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吩咐便要去向太后交差,临出门时听见顾羡道:“仲秋之后,立刻回澄县。”

    “现在就开始收拾。”

    陈在闻言,差点被门槛绊倒。

    ……

    “下官只是陈述事实。”主簿被吉佳呛了声,言语间不见恼意,他又看向阿玫,“不过不必担心,你也看到了,今日带你来的只是簿厅。”

    “但我还是要问问你。”主簿盯着阿玫的双眼,“罗烨脖子上的刀痕,可是你?”

    吉佳在一旁,闻言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是徐夫人?徐夫人只是个弱女子,顶多脾气爆了点,怎能用刀抵在人脖子上?”

    阿玫原本想认,被吉佳这么一打岔,她反而不好意思点头了。

    主簿右手撑住了额头,轻轻道:“还望吉大人行个方便。”

    这毕竟只是县衙,不是七皇子身边,他这样影响主簿的工作也不太好看。

    想着,吉佳只好出簿厅去了院中,将空间留给他们。

    身后,晗儿情绪渐渐稳定,可阿玫依旧情绪紧绷。

    主簿继续轻声道:“看伤口,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如果是你的话,还希望你把匕首交出,我们也好继续查下去。”

    ……

    阿玫先从簿厅里出来了,过了好一阵子,晗儿才在仵作的搀扶下走出。

    不知里面说了什么,晗儿出来的时候梨花带雨的,看起来娇气得很。

    张大人正好来簿厅,瞧见晗儿在外哭哭啼啼的,眉间染上了一抹不耐,“哭哭哭,哭能解决什么?”

    他说着,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主簿,眼神还在觑着院中,直到看见了吉佳,才收回了目光。

    仵作一路跟着他们回了小馆,还宽慰道:“莫怕莫担心,目前来看和你们都无关。”

    阿玫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几人将晗儿送回屋后,仵作还没走,她瞧见阿玫摆出来的一个个圆圆的似糕点类的东西,奇道:“这是什么?”

    没等阿玫回答,她又道:“看起来像是糕点,是甜的?”

    “这是月饼,特地用小刀划出了月亮的形状。”

    仵作凑上去一瞧,上头果然有月牙,又记起昨日去雾鸣村时闻见的香气,想必就是此物。

    她连忙道:“给我来上六个尝尝。”

    阿玫拿出一旁的粗布,将六个月饼放入其中系好,仵作递过铜板后才发现这粗布的样式换了。

    上头也绣上了月亮,还有两只小兔子,一只在月顶朝下偷偷地看,另一只在月旁,脸朝相反的方向,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这小兔子倒是绣得活灵活现!”仵作立刻夸赞。

    “这都是晗儿做的,她的女红可好了。”阿玫立刻接上,“只是这些实在费心神,也就只有十来个,来晚了的自然就没有了。”

    听她这样说,仵作又想起了在簿厅焦头烂额的主簿,于是道:“这粗布,能再给我一个吗?”

    阿玫没犹豫,立刻应了。仵作走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又带走了一小份麻椒牛肉干。

    送走了这位,阿玫坐在凳子上寻思。

    原来今日那些人瞧见她就跑,是因为罗烨之死。

    他们不会以为她克夫吧?

    阿玫恍然大悟,紧跟着她又有些担忧,克夫什么的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在衙门出结果之前,她这小店应当是要关门了。

    不过她向来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既然眼前的困局解不了,她干脆关了门回屋睡了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觉得眼前一片橘光,于是睁眼去瞧,正巧透过西窗瞧见漫天霞光。

    阿玫还没睡醒,只觉得那霞光像是流苏一般缓缓向四周流开,美得她怔怔出神。

    此等美景,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在炕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样的霞光正像炒栗子!

    正巧丛宽送来了一筐炒栗子,不如先自己炒一点尝尝,也好给晗儿和吉大人开开小灶。

    在炕上盘算好之后,阿玫立刻下炕穿好外衣,来到前屋。

    她拿了一个盆子,又把丛宽带来的那筐栗子拖出。

    这栗子是从树上摘下后立刻送给阿玫的,还带着栗蓬。

    阿玫又拿出了娘留下的那本书册,拿了一块粗布,选了一颗栗子拿出扔在地上,用鞋子去踩,没踩几下,红棕的栗子就掉落出来了。

    阿玫踩得不亦乐乎,连门外的声响都没听见,最后还是吉佳来和她说外头有人敲门。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栗子去开门,门外是一个蒙着面的女子。

    她声音有些耳熟,但阿玫没记起来,只听见她道:“我想买一些月饼和鱼干,不知店家可方便?”

    阿玫有些惊奇,她拉开大门让陌生女子进来,犹豫再三,还是问:“你可曾听见街上的传闻?”

    那女子不吭声,阿玫只好按照她给的铜钱,装了一些月饼和鱼干。

    女子接了,转头就走,像是生怕他人瞧见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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