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佳没动,他保持原有的姿势,呼吸却悄悄屏住了。

    能感觉到来人在很努力地放轻脚步,可他落脚时的力道又不自觉地加重。

    应当是带了什么东西来。

    来人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紧跟着又听见脚步远去的声音。

    吉佳睁眼,瞥了一眼屋内的欢声笑语,起身悄悄往门外走去。

    月色黯淡,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落叶成群飞旋,他环顾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门口那可疑的物品上。

    看起来像是个麻袋。

    吉佳上前,先踢了两脚,察觉里面是活物,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袋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逃生的机会,里面的活物蹦跶得更加厉害。

    吉佳眯着眼瞧了半天,它们都挤在一起,实在看不出具体的样子,于是伸手去抓了一条出来。

    很短很小的一条,像黑龙一样十分灵活。

    吉佳想不通了。

    怎么徐夫人开个店,还有人主动送食材来的?

    还没想通,突然手上一痛,他立刻将这东西扔回了麻袋里,回看自己手上的伤时,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那东西不是黑龙,居然是长虫。

    察觉到手掌逐渐发麻,他立刻将麻袋系好,后从衣袖处扯下一块布料,束裹住手臂。

    ……

    夜里,主簿已经拾掇完毕准备睡下,突然想起堆积在手头的工作,于是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心里寻思解决方案。

    澄县很少有这么多人意外死亡的情况,毕竟这儿没什么达官贵族,就算是徐老爷也只是压迫一下城民,从中夺走一些油水罢了。

    若是有仇敌也就算了,可偏偏在县令知县都不在任的时节闹出了这么多事,怕不是对着他来的。

    又想起张大人提到的有问题的账册。

    难道是张大人的手笔?毕竟正常人不会去查去年的卷宗。

    越想他心越躁,困意渐无,正想着起身去桌前时,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一惊,立刻看了眼自己,将头发束起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去开了门。

    “……吉大人?”主簿瞧出他脸色有些不对,立刻想要扶他进来,却被他拦了一下。

    “澄县可有能解蛇毒的?”

    解蛇毒?

    主簿立刻想起来,道:“之前听闻有一老妇人会解蛇毒,只是下官忘记了她住在哪,让我去找找记录。”

    吉佳便在门口等,边等边懊恼忘记随身将陈在身上的解药留下。

    当时只想着怕七皇子出了意外,倒是忘记给自己留几包了。

    还好主簿很快就出来了,他道:“这老妇人正是徐氏前婆母,说不准徐夫人也会解毒呢?”

    吉佳问:“老妇人身在何处?”

    主簿忙道:“就在雾鸣村不远处的荒地上,若您瞧见一小房屋,就是了。”

    “这也是下官从旁处听说的,不过大人可以去碰碰运气。”

    吉佳没犹豫,立刻就往雾鸣村走。

    主簿忙追出来,“不过赵老妇人离得远,大人也可以去徐老爷那碰碰运气,他那有好些治疑难杂症的药哩!”

    吉佳挥挥手,去雾鸣村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这长虫虽然有毒,可毒性似乎不是很大,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主簿站在门口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放心,吉大人是七皇子身边的侍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哪怕他那些案子都解决,也离解官不远了。

    越想越心惊,他立刻锁上门,想着去徐老爷那碰碰运气,走了一半又突然顿足。

    这大半夜的哪来的长虫?更何况抱月小馆离小山还有一段路呢!

    又想起徐老爷和发妻之间的关系,主簿心里渐渐有了底,脚尖一转,往抱月小馆去了。

    今晚的小馆罕见地点了灯。

    主簿来时,两人刚把栗子炒好,在这样微寒的夜里,那热气腾腾的香气一下子就抚平了主簿心底的焦灼。

    “大人,可是出事了?”阿玫瞧见是熟面孔,便把门拉大了些。

    主簿将吉佳之事一五一十地托出,这才知道阿玫等人根本没听说此事。

    “……现在徐老爷那边是去不成,万一赵老妇人那里也没法子解,又该如何是好?”

    主簿急道。

    阿玫细想了一下,“老妇人确实从未说过她会解毒。”

    主簿更急了,他挠着头,想了半天,道:“要不,我去山上找一些解蛇毒的草药?”

    “您还认识草药?”阿玫立刻道:“那我同您一起去。”

    主簿突然蔫了,小声道:“……不认识。”

    两人面面相觑,阿玫突然想起来,“我爹那边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主簿的眼睛亮了。

    于是夜半三更,别家都睡着的时候,主簿带着阿玫爬上了古峦山,敲响了丛宽家的门。

    他手上还拿着册子,上头记录了各家的位置。

    丛宽来开门时,手上还拿着家伙事,很警觉地望着门外。

    瞧见主簿,他很明显地浑身一紧,然后又看见了跟在身后的阿玫,他没放下警戒,低声问:“这么晚了,有事吗?”

    阿玫直言想找戚三娘帮忙,三娘早在听见阿玫的声音时就穿上衣服赶了出来,看到阿玫的那一刻,像是看见了家人一般直接扑进了她怀里,眼泪不住地往外淌。

    好半晌才止住泪。

    听见阿玫问她从徐家出来时,都带了什么物件,戚三娘便道:“也没什么,就主子送了我几包草,说是药物之类的,留给我备用。”

    “可还在?”阿玫问道。

    言语间,丛宽已经找出了从未拆过封的药草,递给戚三娘。

    “只是不知这里头都有什么药。”戚三娘不安道。

    “无事,大不了找个医师瞧两眼。”主簿赶紧开口,他瞧着阿玫手里的药包,还是有些不安。

    在吉佳回来之前,谁都不能保证他的药能不能解掉。

    夜已深,不好再打扰丛宽一家,于是两人告退,在回去的路上,阿玫同主簿一样心神不宁。

    吉佳是东家留下的,若他真出了岔子,她身上不仅要背负一条人命,还会得罪东家。

    小馆会被收回是小事,怕的是东家让她用银钱去抵人命,更怕东家将她赶出澄县。

    于情于理,都不敢让吉佳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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