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是葱油和麦香味儿~

    苏洵美闭着眼,吧唧吧唧嘴,空嚼了几下空气。

    “娘子,起床吃饭了,葱油饼刚出锅,还热乎呢。”

    玉竹就在一边等着伺候,看见她眼眶发青,还有些疲惫的样子,开口询问。

    “娘子可是住不惯,没睡好?等吃完了再补觉吧。”

    睡眼惺忪,苏洵美翻身爬起,看见旁边四方桌上,沾着焦香葱粒儿的面饼,表皮儿微黄还滋滋作响。

    “咕嘟”,她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

    “嗯——”

    又像只小懒猫伸个懒腰,“是没睡踏实,做了一晚上梦。”

    “不过不碍事,索性这两天,咱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她翻身下床开始洗漱。

    等一口焦香酥软的葱油饼入口,苏洵美觉得,这通身疲惫才开始真正消散。

    “嗯——好香啊。半夏,真想一辈子都能吃到你做的葱油饼。”

    苏洵美吃得像只餍足的小猫,逗得玉竹和半夏偷笑。

    “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想吃,半夏姐姐可不就得给你做一辈子吗?”

    苏洵美笑看这两人,“那可要一言为定,说话算话。”

    半夏给她盛了一小碗米茶,用来解腻润口。

    “娘子放心,你要想吃,天天都有。”

    苏洵美自幼学医,饮食起居向来都有一套自己的章法,吃饭只吃七分饱,这顿却吃得有些撑了。

    饭后,苏洵美带着两人去巡视查看货仓,权当消食散步。

    货仓里的货物和昨天装船时一样,几人这才放心,走到甲板上透气散心。

    河道水况良好,河面上的微风顺着船身被带到甲板上,消减了一大半暑气,甚是舒爽。

    两岸青山绿树、农田屋舍,让人心境又开阔不少。

    一时间,她的思绪又飘转到死后魂魄飘荡的时候,那种轻松的感觉,和现在有些相似。

    转念间突然想起什么,她立马转头看向身边的玉竹。

    “你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喜欢戴面具的人物?”

    “面具?”

    两人疑惑,娘子这又是想到了哪一出。

    “金色雕花面具只遮住眉眼,身穿黑色围帽斗篷,是个男子。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玉竹思索半天,摇摇头,“从未听说过。”

    苏洵美略显失望,“好吧。”

    死后作为鬼魂飘荡的那几个瞬间,她不仅看见虚伪的康王府如何对世人瞒天过海,她还看见,一个戴着面具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他一夜间血洗康王府满门。

    她在想,那封神秘信件,是不是这个男人送给她的?

    他是谁?和康王府有什么血海深仇?他又为何对着她的墓碑,说出那样的话?他认得她?

    “娘子,要我找江湖上的朋友去打听打听吗?”

    玉竹出言询问,打断了苏洵美的回忆。

    “算了,不用了。当下这不是最要紧的事。”

    上一世,算起来,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现在,她要自己一点一点,守护她想守护的、报复她所仇恨的。

    “呦,你说这家生子就是不一样哈,这都是下人、给苏家干活的,人家可是要自己开小灶的,不跟咱们吃大锅饭。”

    半夏正想开口说什么,三人身后就响起这么一句酸味儿十足的调侃。

    三人对视,互相交换了眼神,转过身去。

    “你说什么呢?你看人家那细皮嫩肉的,得太太们喜欢,自然干的是轻省活计,那能和我们一样吗?”

    “哈哈哈哈~”

    个船工哄笑一片。

    “大哥们说笑了,郎君只不过会识文断字,能帮主子管货理账罢了,要说苏家最看重倚仗的,其实还是你们。”

    半夏三言两语,哄得对面言语收敛了些。

    “几位大哥,我们三人今早偷懒起晚了,怕耽误你们吃饭,所以才自己做了。”苏洵美面带微笑,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这位夏小哥,祖上做过厨子,若几位大哥不嫌弃,今天明天都让他掌勺,给大家做饭也换换口味,怎么样?”

    “那感情好啊。”

    见三人姿态放得很低,还算上道,他们嘻嘻哈哈又打趣了几句,就聊别的去了。

    不想再在甲板上停留,三人回了卧房。

    “娘子,他们也太放肆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打得府里家生子的名头。”

    玉竹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忿忿不平。

    “确实是太放肆了。”

    苏洵美抿了一口茶水,“放肆到根本就不怕苏家这个主子会生气。”

    照理说,下人之间也有高低之分,家生子远远比这些在外跑船的船工要更得势,应该是船工哄着家生子才对。

    “娘子,是有什么不对吗?”半夏有些担心。

    苏洵美看向头顶,“你们多受累,把这两天的伙食操办了,现在只要能安全把药送到甘州码头就行。”

    “至于他们,最好别多生事端,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头顶甲板上,休息的船工凑在一起,天南地北胡侃。

    “嘿,昨晚那个,康王府那船,啧啧啧,真是倒了大霉喽~”

    “你这话说的,人家是王府,烧几条船算什么?”

    烧几条船算什么?

    此刻金銮殿外,等着上朝的康景鸿,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康小世子,昨夜定是没有休息好吧?面色这样差?”

    康景鸿一转身,是张大人和王大人,还有不远处、时不时往他这边看的永宁侯爷。

    心下了然,这是来找他要说法了。

    康景鸿主动走到永宁侯身边,躬身行礼,“侯爷、张大人、王大人,晚辈实在有愧,对不住诸位了。”

    说着又是一礼。

    “昨夜大火,连累了大人们,大人们无需担忧,我已吩咐管家做账核算,造成多大损失,皆有我们康王府作赔。”

    康景鸿主动认错赔偿的态度很好,永宁侯爷还算满意。

    张大人和王大人立刻笑脸附和。

    “康小世子总是比你爹强的,康王府这最后的体面,看来还是要的。只是这码头生意停下一天,就损失不少,康小世子可要吩咐下人快些。”

    康景鸿满口答应,“侯爷、大人请放心,管家账一核出来,我就立马派人把银票送到府上。”

    永宁侯挥手示意,几人又回到自己的队伍站好,等待上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公公话音刚落,康景鸿便侧身跨步上前,跪得笔直。

    “臣有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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