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光如洗,冰雪消融。
田间地头,全都是忙着耕种的平头百姓。
燕子绕梁,嫩嫩的青草从泥土拱出一截新芽。
姜眠院子里移栽的野花中,有一株山茶,开出了一片粉白透红的花朵,烧得整个院子春光潋滟,引人驻足。
姜眠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品茶晒太阳。
高恩灿突然从隔壁的矮墙上翻过来,手里拿了把小锄头,二话不说就开始挖那株长得极好的山茶。
“你干什么?”
姜眠大惊失色,起身走到高恩灿面前,不解的问。
小男孩埋着头不发一语,但手上的动作极快。
刚才还怒放如海的山茶,没一会儿就被他给风吹雨打去,落了一地花苞,成了几根残枝。
姜眠清楚,高恩灿虽然不善言辞,但绝对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孩子。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于是她赶紧帮着高恩灿一块儿,把地上的花朵给清理干净,连同残枝一块儿埋到了后院儿去。
“乔主任,就是这儿,就是那个姜眠,在家里种了一大片花海。
这根本就是宣扬资本主义享受嘛,赶紧把她抓起来,作为典型,批评教育后游街示众!”
姜眠堪堪把院子里的花全给清理干净了,杨倩倩就带着革委会的乔主任来了。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革委会小组成员,有男有女,一共七八个人呢。
乔主任穿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头上戴着一个同色系的檐角帽。
板着一张老脸,背着手,神情严肃至极,颇有些官威在身上。
“只要你汇报的情况属实,不管她男人是谁,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乔主任说着,已经到了姜眠家的院门前,五十出头的男人抬脚踹开了姜眠家虚掩着的门。
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直接闯了进去。
不少听到消息的军嫂都赶来围观,是以姜眠家外面的矮墙上趴了一圈儿人。
有的是来看笑话的,有的则是纯粹的凑热闹。
“姜眠同志,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在院子里种花。
要知道,上头下了指示,种花养鸟,是玩物丧志,革命意志衰退的表现。
你这是公然宣扬资本享受,典型的资本主义复辟!”
乔主任落地有声的指责落在杨倩倩耳朵里,别提多解气了。
刘晓燕那个蠢货,瞻前顾后的不敢行动,还得她亲自出马。
被定义成资本主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看姜眠怎么逃脱 !
姜眠朝身旁的高恩灿感激的望了一眼,随即胸有成竹的迎上前去。
“乔主任,不知是谁瞎举报的,您睁开眼好好看看,我这院子哪来的什么花花草草?”
姜眠说着,侧过身,让乔主任好好看个清楚。
乔主任鹰隼一样的目光在姜眠院子里扫了一圈,的确没见到什么花花草草,于是转头看向举报人杨倩倩。
“杨倩倩同志,你不是说姜眠同志在家养花养草吗?”
杨倩倩先是定睛朝姜眠平日里养花的那块地儿看过去,接着又揉了揉眼睛。
嘿,奇了怪了,她去举报之前还特意看过她的那些花,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全没了?
“不是,乔主任,你看,这泥土被人动过,一定是姜眠提前收到了消息,把那些花花草草的全给铲除了!”
杨倩倩试图辩驳,目光落在了姜眠旁边的高恩灿身上。
高恩灿赶紧把满是泥土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乔主任你看!他们手上还有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杨倩倩冲上去抓住高恩灿的手,把他的手强硬的拉着伸到了乔主任面前。
乔主任定睛一看,小孩子手上确实满是泥土,连指甲缝里都有。
姜眠这时冲上前去,一把将高恩灿从杨倩倩手中抢过来。
“我们手上是有泥,春天了,我们打算把地翻一翻,这也违法吗?”
“你……”
杨倩倩无话可说,转头揪住乔主任的衣袖。
“乔主任,你下令搜一搜,一定能从她家搜出来那些花的残枝!”
一般这种没有人赃并获的情况,他们就应该收手了。
但这个乔主任像是跟姜眠有仇似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随即竟然真的听从杨倩倩的,大手一挥,下令道:“给我搜!”
在他身后的那些五六个成员立马就想鱼贯而入。
“我看谁敢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扭头看去。
只见一袭军装的霍曦东缓缓从院外走了进来。
他身姿修长,挺拔如松,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心尖儿上一般。
最后,霍曦东在乔主任的面前站定。
他比一米七的乔主任高出了一大截,或者说他比院儿里的所有人都高出了一大截。
所以看乔主任的时候,用的是俯视。
如古井寒潭般的深邃眸子紧紧锁在乔主任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
薄唇抿直,呈现出一股不可言说的傲气。
俊脸紧绷着,让人产生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乔主任,你既没在我家的院子里发现脏物,那么想要搜查我家,需要有部队或者公安局颁发的搜查令,请问,你的搜查令带了吗?”
霍曦东的声音冷冽得像是冬天戍北刮起的寒风,带着席卷一切的沉闷与张狂。
男人身躯凛凛,目光如刀。
饶是乔主任这般见惯了大人物的,也忍不住悄悄汗湿了后背。
“我……没有搜查令!”
“没有搜查令就敢擅闯军官的房子,万一部队机密因此泄露,不知道乔主任你担不担得起?”
乔主任话音刚落霍曦东就步步紧逼。
众目睽睽之下,乔主任再次觉得自己的权威被霍曦东按在地上摩擦。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五年前。
那时候的他刚当上革委会的主任,带着手下在村里检查的时候,碰上了挑水的知青赵楠。
当时村里闹干旱,十里八村的水源就村口那一口小井,大家伙儿自觉排队。
家里缺水已经三天了,赵楠为了能排到水,头天晚上就去井边打地铺。
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又被村里几个妇女踢翻了木桶,以她是反革命为由,不肯让她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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