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掠过,最后忽然定格在一个画面里。

    弟弟肉肉的小脸,可爱灵动,仰头看着自己,稚嫩的喊她:“姐姐。”

    一旁,母亲蹲下身,笑容慈爱,温柔看着他们姐弟。

    “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妈希望你们高兴。”

    林暮雨到底没有走。

    那一夜,成了她最深的秘密。

    而如今,她侧头看向谢昭。

    他正扭头对着自己笑得灿烂。

    命运眷顾自己。

    她想。

    “全都烧了。”

    林暮雨道。

    烈火熊熊,烧去她全部不堪的一切。

    从今往后,她是谢昭的妻子,是孩子们的母亲。

    更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人。

    …………

    “雨宝儿,见字如面,是妈妈。

    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妈妈尚且还记得你出生时的黑红模样,如今你已玲珑可爱,成为十岁的姑娘了。

    妈妈曾经想过很多次,看着你长大,亲手送你出嫁,为你儿女缝制衣裳。

    可到底要食言了。

    是妈妈不好……”

    说是遗书,实际上应该是很长很长的信。

    不是夏琦红一天写完的,而是放在那里,在无数个痛苦,沉闷,心灰意冷的黑夜里,她一点点写下来的。

    笔迹断断续续。

    有铅笔,也有钢笔,甚至还有从灶膛里随手捡的木炭。

    她的字很隽秀,娓娓道来,一颗母亲的拳拳之心,展露出毫无保留的爱意。

    她很爱林暮雨。

    只是,身体垮塌,心理遭受重创,她再也坚持不下来了。

    信的最后。

    也不过是叮嘱她。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好好活着。

    夏琦红说。

    妈妈爱你,我的雨宝。

    看到最后,林暮雨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趴在谢昭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着,彻底释怀放下。

    翌日。

    是个阴天。

    谢昭赶着驴车,带着王美香去向阳镇卫生所检查了身体。

    年纪大了,吃好喝好,别的大毛病没有。

    谢昭给了一笔钱,塞给王美香,想了想又问道:“奶奶不然和我们一起走?我家刚起的新房,屋子多,住一间也不打紧,我和林暮雨也好照顾您。”

    然而,王美香拒绝了。

    她扭头,指了指堂屋里。

    那是一张黑白的,极其模糊的照片。

    是她老伴儿的。

    “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把你爷一个人放这里我不放心。”

    王美香叹口气,道:“娃儿,奶奶没别的心思,雨妮儿嫁给你,你对她好些奶奶就放心了,她心眼儿好,是个好姑娘。”

    谢昭郑重点头。

    “我知道的奶奶。”

    他应了一声,又扭头去看林暮雨,后者抱着喜宝儿过来,眼眶有些红,却到底没再劝。

    老一辈的人,讲究落叶归根。

    这老院子里,就是她的根。

    “奶奶,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身子。”

    林暮雨哽咽道。

    王美香笑眯眯的过来,伸手捏了捏喜宝儿又软又嫩的小手,可劲儿点头。

    “好好好!你呀,带好俩娃儿,过得好比啥都强!奶放心了!”

    驴车启程。

    晃晃悠悠的离开古溪村。

    谢昭坐在前头赶驴车,怕林暮雨难过,安慰她,“我给了点钱给罗叔他们,让他们帮着看着点儿奶奶,一有事儿就来通知我。”

    “到时候喜宝儿乐宝儿都大了,就留家里,我骑自行车带你过来,很快儿的媳妇儿,你放心!”

    林暮雨这才点点头,安心了不少。

    …………

    下午三点。

    湖东县。

    成刚带着俩兄弟,蹲在向阳镇进湖东县的路上大半天了。

    一人提溜着一只烧鸡,怀里揣着一小壶烧刀子,啃一口鸡腿喝一口酒,太阳暖烘烘的照着,叫人有些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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