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说着就要走。
谢昭又喊住了他,“给拿瓶竹叶青,杏花村的。”
“成!”
菜要等,酒不用。
年轻人很快拿了竹叶青上来,白色的底瓶,上面用青色画了竹林和花纹,瞧着十分漂亮。
“您有眼光,会喝,这酒,入口绵,不上头,很好入口,香着呢!”
年轻人笑着道。
谢昭挑了挑眉,笑着发出邀请,“一起喝一杯?”
年轻人一愣,正准备拒绝。
就听见谢昭继续说话。
“我带着我媳妇儿从外地来,想买点布料,不知道行情,想打听打听。”
谢昭冲着年轻人道,“想找个熟地儿的,您看着好说话,面善的很,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喝一杯?”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阿诗玛,压在桌子上,往年轻人面前递了递。
得。
这要是塞钱,他还能咬咬牙拒绝。
可是这烟加酒,再加上对方夸自己面善,
哎!
程彪就拒绝不了了!
“哈哈!兄弟,别的我不敢说,这三厂的事儿,可就没人比我知道得更多了!”
他大马金刀,直接就抽出一条长凳子坐了下来,又朝着后厨喊了声:“来盘炸花生米凉拌黄瓜,算我的账上!”
里头有人应了一声,而后就没声了。
谢昭找了两个杯子,给他倒了杯酒,程彪端起来,仰头就灌了一杯。
啧!
好喝!
入口柔一线喉!
就是香!
谢昭也倒了一杯。
后世免不了酒桌文化,国内老年份的茅台,国外的洋酒,他喝了不少,可是喝来喝去,还是杏花村和五十年份的汾酒香。
他抿了口,还没说话,对面的程彪倒是大刺刺的打开了话题。
“兄弟,想问啥,尽管问!”
程彪嘿嘿一乐, “别的地儿不熟,三厂我熟啊!”
谢昭点点头。
他先是看了林暮雨一眼,后者正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示意他不要喝多,谢昭给了她一个眼神,表示自己知道。
她这才乖巧坐着,给两人倒酒。
“我是从湖东县来的,我们厂子想采购布料,听说咱们庆市三厂的布料质量好,价格实惠,所以想来看看,要是价格合适,就买点回去做衣裳。”
“咳咳!”
对面坐着的程彪猛地呛了一下。
他赶紧低头,吃了一口刚上来的花生米,又喝了一口酒,这才道:“哎呀,兄弟,你眼光是真的好,我们三厂,那可是老品牌了,别的不敢说,这质量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哇!”
程彪说着,伸手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裳。
“瞧,这涤纶布,兄弟你来瞧瞧,这质量咋样?”
谢昭还真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嗯。
不管是针脚,还是布料厚实度,亲肤度,都是没的说。
“果然不错。”
谢昭给出中肯意见。
程彪显然是个话痨。
嘴巴拉链一松开,竹筒倒豆子似的开始往外说。
从三厂起家,辉煌,说到现在。
谢昭静静笑着听,一直在给他续酒。
半个小时后,菜上齐了。
三菜一汤。
辣椒炒肉,红烧辣子鸡,还有一个山药炒木耳,最后一个汆肉汤。
谢昭给林暮雨喊了米饭。
自己则是陪着程彪侃大山,又过了半个小时,两瓶酒干没了。
要是仔细看,就能瞧见谢昭脚下湿漉漉的一块儿,散发着酒香。
“咯~”
程彪打了个酒嗝。
有些迷瞪瞪了。
“兄弟,不,不是我吹,我们三厂是真苦啊!工资工资压着,工人们就像是那牛羊,被一捆草挂在跟前儿,骗着往前走!你说说,这,这日子,咋还能过得下去?”
谢昭一乐。
瞧瞧。
酒后吐真言。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坐直了身子,又给程彪倒了一杯酒,道:“哪儿呢?我可听说了,三厂效益不是一般的好,这几日订单可都排到年后了,想买布料还得排队呢!”
“听,听他们胡咧咧!这该死的赵王八羔子!就,就是他!害得咱们到现在一口肉都吃不上!”
程彪夹起一大块肉,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啃了起来。
越想越委屈,眼泪哗啦啦的就往下掉。
“苦啊!命苦啊!我爹真是愁得一个月没睡好觉了!”
他叹口气,一把抹去鼻涕眼泪。
“你说说,他心情不好,把我赶出来干活算个什么事儿?!我,我去他妈的赵王八!”
谢昭眼皮子跳了跳。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而且,瞧着他们的眼神,显然是认识程彪的。
谢昭抿了抿唇,凑过去,轻声道:“赵王八是哪个?”
“还能有谁?赵庆丰!赵厂长呗!天天吹牛一把好手,叫他真拿钱出来,一个子儿没有!”
程彪叹口气,又灌了一口酒。
“他以后走了,这篓子还不是我爹兜着!妈的!”
谢昭又问,“你爹是谁?”
“程建国!副厂长!”
他嘿嘿一笑,冲着谢昭一脸得意,“咋样?瞧不出来吧?我可是红旗子弟,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乐于助人!”
谢昭不再问了。
程建国。
程彪。
一顿饭吃完,谢昭满脑子都是程彪的声音。
他带着林暮雨走出饭店,外头已经漆黑一片,天空中繁星点点,月亮半圆,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地上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
林暮雨挽着谢昭的胳膊。
凉凉的晚风吹来,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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