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穷凶极恶,出刀时,根本没有留余地。

    刀子捅进老大爷的腹部后,歹徒为了泄愤,还转了转刀柄。

    苏大志查看时,老大爷的肠子早已经流了出来,一地的红色液体,是眼见着不行了。

    老大爷抓住苏大志,虚弱地说自己叫李更生,家里遭了变故,除了这个叫虎子的孙子,他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所以,他没有什么选择,只能把五岁的虎子,托付给眼前这个看上去相貌堂堂的陌生人,请他把孩子带到老友家里。

    他写了绝笔信,把虎子和自家在海城的小院子,还有自己的工作,都托付给了老友。

    当苏大志看到这封信里,那个老友的名字时,他的眼睛瞪圆了。

    因为——那人,也叫苏大志。

    苏大志的心思活络起来。

    院子……

    工作……

    同名同姓,这不冒名顶替一下,他心里怎么能踏实呢?

    思来想去,他下定了决心。

    先是饿了虎子三天,接着又恐吓他,直到他吓破了胆子,才带着他去派出所,街道办,去厂里,办妥了一切手续。

    他,成了老大爷的老友苏大志。

    尽管那时的他才二十几岁,但因为有亲笔信作证,又有虎子含泪频频点头,一切手续都顺利办妥了。

    他得到了老大爷的房子,还有他的工作。

    但是,房子没有房契,街道只给他开了借住的证明。

    工作,老大爷是十级技工,他却是从学徒工开始。

    但苏大志已经很满意了。

    他农村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们,对于苏大志所说的自己突然招工进了城,自然是不服气的。

    打了几次秋风后,他答应每月交10元钱回家。

    后来,随着他的工资水涨船高,10元一路上涨,变成了11、12、13……直到变成15元,又是几番交涉,才固定下来。

    老家的人,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拿一百多元的工资了。

    只是,那个五岁的虎子,缓过来之后,就处处跟自己作对,还跑去邻居家哭诉他是骗子。

    于是,虎子跟在苏大志身边不到一年,就“不小心”丢了。

    上一世,在二十五年后,虎子找了回来。

    原来,苏大志收了一笔钱,把他卖到了海城远郊大山之中的一个小村子里。

    买他的人家,倒是把他平平安安养大了。

    苏大志没有想到,五岁的孩子,竟然已经记事了。

    看着眼前用仇恨目光看着自己的中年男人虎子,听着他清晰地说出整件事的始末,还扬言要去报案,苏大志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苏大志手里,没有这房子的房契。

    房契,在那个老友手中,想要取走房契,需要一句约定的话。

    当年,逃难的李更生,预感到自己早晚被害,所以早早把房契放在了老友那里。

    虎子已经取到了房契。

    在争吵中,他撕心裂肺地说出了那句约定的话。

    但二十五年过去了,一切早已时过境迁。

    苏大志手里,早已拿到了房产证。

    因为,苏银那时早已是能量爆棚的人物。

    苏银得知此事后,找人狠狠打了虎子一顿,并且联系了买他那家人当地的村长,严厉警告他们,再也不许出现在海城。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眼下,苏如意被中年妇人让着,进了里间。

    苏大志老人瘫在床上,但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异味,他的精神也很矍铄。

    看着苏如意,听着她的话,他不由得老泪纵横:“这就是缘分啊,孩子,你也姓苏,这是缘分啊!”

    苏如意想说,不如说是孽缘。

    不过,她忍住了,而是对老人道:“可惜我爸妈都不在了。我一直想来看您,但一直回不来,这次是好不容易请到了假。”

    她对老人编造了一个自己因为受到家人牵连,被下放的谎言。

    “那你受到的牵连,还算轻的。你们那种家庭……唉……”

    老人全盘皆收,点头问道:“孩子,那句话,你爸妈告诉你了吗?”

    苏如意点点头,直视着老人的眼睛:“白帝城。”

    白帝城,讲的就是托孤的故事。

    老人听了这话,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颤巍巍的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一张红色塑料袋包裹的纸。

    儿媳在一旁说:“这张房契,我爸这么多年,除了洗澡,都没有离身过。”

    老人点头道:“我悄悄去你们家的老宅看过几次,也打听了,说是被一家人借住了。”

    苏如意点点头,接过了带着体温的房契:“我会处理好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专门处理这件事的,房子我会卖掉。”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元的存单,递在老人手中:“苏爷爷,这是我爸爸让我给您的。”

    老人没接存单,而是着急道:“先不要卖掉!”

    苏如意不解:“为什么?”

    老人低声道:“你们家地窖有个二层,里面有祖辈传下来的十几坛子东西!你得把那些东西挖走,再卖房子——那都是祖辈留下来的,不能便宜了别人。”

    说完,接过苏如意手中的存单:“这是什么?”

    看了一眼,忙推了回来:“不,这我不能要!”

    苏如意情真意切道:“这是您应得的。”

    推让了一番,老人还是不要,甚至急得摔倒了。

    儿媳倒有点动心,眼神闪烁。

    家里太穷了,她虽然也想有骨气,但早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趁着儿媳扶起老人,苏如意把存单塞在儿媳怀中,赶紧跑了。

    儿媳追出来,拿着存单,冲她深深鞠了一躬。

    离开时,苏如意的眼睛十分酸痛。

    她想着那个叫虎子的孩子,现在应该也已经成年了。

    一声叹息。

    赶到虎子所在的村子后,她向村口的几个大娘打探了一番,就来到了虎子家门口。

    她现在没有能力让整件事翻案,只能拿出了一张一千元的存单,绑着石头从院墙外面扔了进去,然后飞快离开。

    回到市里,是早上十点半。

    她来到房管所,拿着户口本,很顺利地把房契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并且,把户口本上,除了四哥和五哥的其他人,给分了出去。

    其他人,跟着苏大志,户口挂在轧钢厂。

    挂靠单位,这是当时没有房子的人,常规的操作。

    这期间,她掌心的红痣又灼热了几次。

    她知道,这么顺利,一定有红痣的功劳。

    办完了这件事,她没有停歇地回到了食品厂。

    门卫已经认识她了,知道她和苏向军关系很不错,因此问也不问,就笑着把她放了进去。

    她再次找到苏向军:“苏伯伯,我又来找您帮忙了。”

    说着,她拿出了房契。

    “什么?你要卖房?你确定吗?”

    苏向军仔细看了看房契,这地段,这房型……他的瞳孔放大了。

    “确定,越快越好,因为,我23号就要下乡了。”苏如意道。

    “好,你准备卖多少钱?”

    苏向军没有问别的什么。

    比如,这房子为什么在你名下。

    又比如,卖了房子,你们家其他人住哪儿。

    “一千元。”

    苏如意道。

    这个价格,比市价,低了至少有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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