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落日西垂。
宋晚霁抬头看着那个身影,因为背光,看不清她的脸,他眉头一皱,满身威严:“何人竟敢擅闯衙房,来人!”
几个差役犹豫着不敢上前。
“大人要抓我吗?”怀夕一步一步上前,终于走到了宋晚霁跟前:“我是来立功的,大人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宋晚霁这才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一张脸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眉如远山,眸如曜石,鼻尖精巧,双唇不点而红,只是,她脖颈间的伤痕太过触目惊心,他双眼一沉:“立什么功?”
“你们不是在找朱大头的儿子吗?我可以帮你们找到。”怀夕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但是你要放了八狗和东樵子。”
宋晚霁的目光沉静地看向她:“你是谁?”
“怀夕!”
一旁的差役赶紧补充道:“大人,她是夏怀夕,是罪臣夏贺良之女。”
宋晚霁眸色微动:“夏怀夕?”
“怀夕!”怀夕再次说道:“你同不同意我的要求?”
“好!”宋晚霁同意了。
朱大头本来火急火燎地在城中寻找自己的儿子,却突然被差役请到了衙门里,他以为是八狗招了:“是不是他把我儿子藏起来了,你告诉他,只要他放过我的儿子,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是,是怀夕姑娘来了,她说可以找到你儿子!”差役安抚道。
朱大头脚步一顿:“怀夕姑娘?夏怀夕?”
“嗯。”那差役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我看怀夕姑娘脖子上的伤痕那么深,竟然没有死。”
夏怀夕被抬出谢府时,朱大头可是亲眼瞧见过的,已经断了气了,不可能还活着,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儿子:“她真的说可以帮我找到儿子?”
“她是这么跟大人说的。”
朱大头心中忐忑地被请进了衙房,当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吃点心的夏怀夕,他的腿瞬间就软了,任凭谁看到一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眼前,也无法冷静镇定。
宋晚霁一身官袍,坐在椅子上,冲朱大头一抬手,目光却是看向怀夕:“人已经来了,你要怎么找?”
这位宋大人,是嘉熹五年的状元,容貌不是顶顶出色,但是那通身的气派,即使穿一身七品的青色官袍也显得矜贵无比。
“平安锁,或者贴身物件。”怀夕朝朱大头伸出了手。
看到怀夕,朱大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从怀里取出了平安锁,昨日自从这平安锁被八狗扔给了他,他就一直放在身上,想着重新再给儿子换一个平安锁。
怀夕接过平安锁,瞧了瞧,将平安锁置于手心,双手交握于腹部,双眸紧闭。
宋晚霁一向不信这些鬼力乱神之说,冷冷地看着怀夕,想从中找到什么破绽。
朱大头倒是心惊胆战地盯着怀夕,特别是她脖子上可怖的伤口,目光不时往她脚边看,看她有没有影子。
“疏山寺。”没过多久,怀夕就睁开了眼睛,随手把平安锁丢给朱大头:“还活着!”
朱大头瞪大了眼睛,他实在不知道,自家儿子明明在谢府走丢了,如何去的疏山寺,他不禁抬头看向宋晚霁。
听到疏山寺三个字,宋晚霁的双眸变得幽深,不错眼地盯着怀夕。
怀夕一脸坦然地回视。
半晌,宋晚霁才松了口,点了几个差役:“你们现在就去疏山寺,务必把人找到。”
反正城中已然寻不到那稚子的下落,暂且信她一回,不论找得到,或者找不到,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审她。
“我随你们一起去。”朱大头忙跟着那差役出了门,只希望这次不要落空。
疏山寺,院子里的僧人在铲雪,小径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突然,空寂的院子里传来了稚子的哭声,僧人们放下铲子铁锹,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见一间禅室外面放着一个红漆的鸳鸯箱笼,一个僧人上前打开了箱笼,只见一个肥肥胖胖的娃娃坐在一堆衣裳上哭:“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摒尘法师正在藏经阁整理经书,一个小沙弥匆匆跑了进来:“法师,吴施主刚刚送来的箱笼里面有一个稚子!”
“稚子?”摒尘法师清冷的双眼里染上了一丝疑惑。
“是的,小娃娃哭个不停,也说不清楚家住何处!”小沙弥急得满头大汗。
摒尘法师轻轻地叹了一个气:“先让人在寺中寻一寻,看是不是哪位香客没有看住孩子,若是寻不到,安排人把孩子送到县衙里去。”
“是!”小沙弥呼出了一口气,这个小娃娃娇纵得很,师兄们一直在旁边哄都没有用。
待小沙弥离开之后,摒尘法师眉头微皱,或许这个小娃娃是谢府中人,不知道他何时藏身在箱笼里的,若是听到了吴雪见在禅房中说的话,鹦鹉学舌,恐会生出事端。今日自己就不该见她,只是十年过去了,她依旧困在过去,竟然千里迢迢从临安府到了郑县。他摇了摇头,一切皆有缘法,继续整理佛经。
僧人们满寺院地寻找,也没有香客丢了孩子,正准备把人送到县衙去,突然见着几个衙役挎着大刀就进了寺庙。
“官爷们来得正好,今日在寺中发现了一稚子,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已经问了寺中的香客,无人丢孩子”
差役们彼此看了一眼,俱是满眼震惊,还以为怀夕姑娘空口白牙胡说八道,没想到真的有孩子:“带路!”
朱大头已经率先跟着那僧人往后院跑去,果然,老远就能听到憨憨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赶紧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憨憨别哭,憨憨别哭,爹爹来了,爹爹来了!”
听到朱大头的声音,憨憨果真不哭了,待看到他的身影,迈着小短腿迎了上去:“爹爹!”
人找到了,也是皆大欢喜,朱大头这次真的是被吓得脱了一层皮,待差役们在寺里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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