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时隐时现,天气是难得的好。
怀夕和许孚远回来时,道观已经关门了,但是前门还是有不少香客逗留,两人从后门进的,远远的就听到了谈话声。
“你们听说了没,宋大人和江绾和离了。”
“虽说合情合理,但是宋大人这也算是背上了污名。”
“怎么,难不成还要可怜那个江绾,当初我瞬间衰老了二十岁,吓死了,幸好柔贞从怀夕姑娘这里求到了药,否则我就只能死了算了。”
“是啊,怀夕可是救了我们两次,这次的辩经,我们一定不能让她输了。”
香客们都离开了,这些贵女们却还没有离开。
“对了,十月初一是万寿节,我听我爹说,礼部已经着手在给陛下选妃了,拟定在万寿节那天确定,最近,礼部的官员都要上门了。”
“要我说,还是宫外活得自在,以后就算成亲了,往后我们也能时常聚一聚。”
“是啊是啊,一入宫门深似海啊,要想再出来,那就只能等死了。”
贵女们的话题总是变来变去的,这时,颜四小姐一眼扫到了走过来的怀夕,笑着起身:“怀夕姑娘!”
颜四小姐是一位非常温和的姑娘,她长得小家碧玉,人畜无害的模样,京都的贵女们都喜欢同她玩。
“颜小姐!”怀夕笑着颔首。
听到动静,本来聚在一起说话的贵女们都起身了,笑盈盈地看着怀夕:“怀夕姑娘方才去哪里了,害我们好等!”
“对不住,对不住,去了书坊一趟,准备买些道家的经书,可是哪里知道我看见书就头疼。”怀夕笑着调侃自己。
李柔贞上前拉着她的手:“你不要担心,我家里有一位门客,也是道人,到时候我让他助你。”
“是呢,是呢,我也认识厉害的道人。”
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贵女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怀夕,都想给她推荐厉害的道人。如今朝廷的政策不比先帝时期,以前还藏在暗处的道众们渐渐开始崭露头角,不管是真的有本事,还是挂羊头卖狗肉,总归不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了。
李柔贞眼见着大家你来我往,怀夕都被围得动弹不得,便朗声说道:“正好今天都在,后日就是九月初九了,我们也该好好合计,这样,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我做东,去高阳楼摆一桌席面,大家一边吃一边说,若是府中有得力的人,就让仆从领过来给怀夕掌掌眼。”
“好,好好,去高阳楼。”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一群如翩飞的蝴蝶般的贵女们拉着怀夕往外走,南山观门前都是逗留的香客,她们从后门散去,热闹的南山观一下子安静下来。
八狗和许孚远、许疏桐站在廊下呼出一口气。
今日太学里休沐,许孚远才能来帮忙,心口被这些贵女们吵得砰砰直跳,半天才缓过来,看向许疏桐:“我今日就不回家了,过几日要大考,这些日子我就待在太学了。”
许疏桐点了点头:“好,这些日子你好好读书,爹娘就交给我。”
兄妹俩离开之后,八狗又开始扫院子,眼见着扫把就要扫到那只在银杏树下睡觉的白猫,那白猫却如炸毛一样,满眼惊恐地爬上了树。
八狗叉着腰仰头望树上看:“怎么,这么怕我?我又没有惹你!”
白猫隐在银杏树叶中,一个字都不敢叫。
八狗笑了笑,扫完了前院,就去了后院。
白猫还是不敢从树上下来,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等到八狗扫完了院子,天也暗了下来,他关了门去街上吃饭,南山观才完全安静下来。
“白猫妖,过来!”
天色暗了,寒气上涌,百猫妖越发不愿意下树了,隐在银杏树里也格外的暖和,它本来昏昏欲睡的,突然一个声音钻进了耳里,它立刻起身,浑身的毛炸起。
“快点,莫要惹怒本将。”狸将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白猫妖犹豫再三还是跳下了树,往后院而去。
狸将的神像就随意被安置在廊下,那神像上十来个窟窿,流出来的血迹已经泛黑了:“现在,把你的身体给吾,吾要离开!”
因为夏怀夕,狸将的神识被困在这座神像之中,挣脱不得,若是和这白猫交换,自己就能脱身,而现在,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白猫妖不愿意,但是出于对狸将的惧怕,它没有拒绝,却说道:“这院子里有莲花化生镜!”
“一个破镜子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我,它还在多宝阁睡大觉呢。”狸将心中焦急,语气就越发不客气了:“快点!”
白猫妖慑于其危,只能恭敬地伏下身子,灵魂从身体里飘出,当那个灵魂挤进神像时,狸将的神识顺势就出来了,落在白猫的身子里。
半晌,那伏地的白猫高昂着脑袋站了起来,看了满是窟窿的神像一眼,脚步轻盈地几个跳跃,眨眼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房屋之中。
这时莲花化生镜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换?若是你不换,它是没有办法的。”
白猫有些委屈:“这许多年,我们拜的都是狸将神像,祂的话我不敢不听。”
莲花化生镜叹了一口气:“这狸将,就和它的主子一样,说是七窍玲珑心,实则阴险狡诈,它这急急忙忙的出去要做甚?”
白猫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不知。”
莲花化生镜便没有说话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银杏树叶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光。
入夜之后,京都变得妩媚多情,满街的灯笼如星辰坠落凡间。
车水马龙,酒香四溢,夏日炎热,冬日寒冷,唯独这秋日,不冷不热,男女老少都愿意出门,街市上就格外的热闹。
人多,车多,贵女们的马车行进起来就有些困难,已经在马车里待了一刻钟了,却一步都未行进,李柔贞有些不悦地瞧了瞧窗棱:“怎么了,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个仆人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江府的车辕断了,就堵在高阳楼门口,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此地离高阳楼也不远了,李柔贞也不想再等了,同怀夕说:“那我们走过去吧,免得在这里枯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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