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街道上,不知何时突然开始下雪了。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一群黑衣人身后走出来,脸上蒙着黑巾,目光似寒铁般冷然。

    “关大人好嚣张的口气,焉知今日不是你的死期!”

    这小半年来,楼言遭遇的刺杀也不少了,经常替刑部出去捉拿逃犯的时候,也会陷入这样的生死纠缠里。

    只是没有哪个人有本事说这样的话,也没有谁真有将她杀死的能力。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裹着的大衣,坐在马车上,依旧是那副松缓慵懒的模样。

    可她的万紫千红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说话的黑衣女人背后。

    “你家主子又是谁?”

    黑衣女人不屑于跟她废话,从身侧抽出长剑。

    “杀!”

    见她死不开口,楼言也很遗憾。

    有时候她真是会放别人一条生路的,只是若别人不配合,她也就没有办法了。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万紫千红就直接刺进了女人的太阳穴,一击毙命。

    那些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刚想对着楼言发起进攻,就发现自家主子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有人!她的援兵来了!”

    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一群黑衣人审时度势后,拖着地上的尸体就撤退得无影无踪。

    “……”

    一场紧张刺激的刺杀,就这样草率结束。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街道上落下浅浅一层,四周无人,漆黑的夜晚透着寂寥。

    楼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不会驾车啊。

    天杀的刺客,就这么把她驾车的吓跑了。

    正当她皱眉的时候,街角响起了马蹄声,另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车檐上挂着四个灯笼,上面用黑色笔墨写上了大大的宁字。

    是右相府的马车。

    “关大人,好巧。”

    马车在楼言附近停了下来,楚衣轻声禀报了马车里的人后,跳下来查看楼言的马车。

    “大人的马车是坏了吗?”

    “没坏,只是刚刚遇到了刺客。”

    剩下的话,哪怕不说楚衣也懂了。

    之前楼言在右行使部时,楚衣就知道她不会驾车。

    右相府的马车帘缓缓被掀开,露出一张瓷白惊艳的脸来。

    是宁向柏,如今天气冷了,他身子虚弱,裹得很严实。

    只是他原本消瘦的身子更加清减了几分,哪怕披着蓬松柔软的斗篷,也看得出消瘦。

    距离上一次试探后,楼言就很少见到他了。

    刑部副侍就相当于是跑外勤的,经常忙着到处跑捉拿逃犯,也不会去上早朝。

    今日周记成亲,楼言在周家见他也只是匆匆一瞥,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竟然还能碰到。

    “咳咳……关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搭我的车走一段。”

    四下无人,楼言也不好拒绝,于是道谢后上了车。

    近来朝野动荡得厉害,大皇女和三皇女忙着争权夺利,其她识相的也开始表忠心站队起来。

    但宁向柏却从来不做那些事,只是依旧在忙碌自己该做的。

    听堂凌说,前一阵大皇女有意去讨好右相,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为此,大皇女在府中好一通发火。

    昏暗的灯光下,楼言细细看了右相大人好一阵。

    瓷白细嫩的肌肤,越看越觉得光滑,鼻梁高挺,长睫似蝴蝶翅膀振翅欲飞,那两片略显苍白的唇也是极为夺目的。

    以往楼言将宁向柏当成女人,现在知晓了他的真实性别是男子,免不了就会下意识关注他的容貌。

    男子在世人眼中都是空有美貌没有灵魂的花瓶,但他却不是,他比许多女人还要厉害。

    这样的认知,似乎为面前的美人镀上了一层光芒。

    楼言眸色微深,微微移开眼,目光落在他纤细的手腕上。

    “大人面色很差,可是病了?”

    她主动出言询问。

    假寐的人睁开眼,灯光下沾染了蜜泽的眼神显得柔软了几分。

    还未开口,他就又咳嗽了几下。

    这阵咳嗽在楼言的注视下愈演愈烈,渐渐有些收不住。

    楼言看不下去,倾身过去,手掌在他单薄的后背拍打着,替他顺气。

    “大人公事繁忙,却也要照顾着自己的身体。”

    见他好转了些,楼言倒了一杯茶送到他嘴边,手心里还躺着一粒黑色的丸药。

    “这是止咳丸,大人吃下去就会好上很多。”

    宁向柏怔怔的看着女子手掌中的黑色药丸,她离得很近,身上的馨香都可以闻到。

    自从那事以后,宁向柏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可控制的心思,便有意避开她。

    只是这样的躲避并没有让他心安,反倒是日复一日的积郁成疾。

    年幼时他就爱读书,每每看到书中男子皆是柔弱可欺,被女子抛弃就会郁郁而终,被女子喜欢就会喜极而泣,终其一生都围绕着女子为生,直到油尽灯枯才得片刻安宁。

    那时候,宁向柏就暗暗发誓,自己要断情绝爱,要证明男子不比女子差,男子才不是女子的附庸。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钟情于哪个女人,直到遇见楼言。

    两月前,他才得知她的真名。

    他的心思还是放在公事上,他还是那个他,只是又不像他。

    每到夜深人静,总会觉得心头空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个白茫茫的大洞。

    书上那些故事并非虚假,男子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渴望着爱与被爱。

    无论他如何逃避,终究避不开自己内心的想法。

    慧极必伤,他因自己的聪明才智实现了抱负心志,却也因此走不出来情爱迷雾。

    为情所伤,为情所伤,多荒唐。

    “咳咳咳……噗!”

    剧烈的咳嗽带出来一口鲜血,楼言顿觉不好,也不顾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了,当即就抱住男子即将滑落的身体。

    此处距离关府很近了,楼言急忙让车外的楚衣加快速度。

    回到府中,楼言将宁向柏放在自己床榻上,替他诊脉起来。

    之前她只是觉得宁向柏体虚,见他咳嗽,以为他又染了风寒。

    谁知一番诊治下来,发现他体内还藏着毒素。

    楚衣也是惊呆了。

    “大人的吃食都是我一手查验过的,怎么会有毒?”

    此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楼言急忙替宁向柏准备紧急解毒。

    解毒就避免不了施针,楼言给他脱到仅剩里衣,隔着衣服给他施了针。

    黑色的血迹顺着针口排出。

    半个时辰以后,才见他面色恢复了正常。

    楼言松了口气,还好发现得及时,否则就算是师父和师兄来了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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