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夜来的也早,看守所里有光,但是和暗无天日差不多。
晚上5:00,吃饭,吃完的可以提前去放风。
晚上6:00,洗澡洗衣服的时间,看守所里人头攒动,但是周衍静静地呆着。
晚上7:00,集合看新闻联播,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晚上7:30,全天最自由的时间,可以看书、聊天、打发时间。
晚上10:00,响起了熄灯号,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铺位上睡着,
除了必要的规定,周衍始终都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参与任何的闲聊,他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也不可能适应。
与周衍截然相反的,是赖小坤嘻嘻哈哈的模样,吹着牛,唱着歌,好像看守所是他家一样。
赖小坤时不时会看向周衍,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
其实现代的看守所已经和二三十年前的完全不同,到处遍布的摄像头,在押人员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控,一旦发生打架斗殴,狱警会立即知道并采取相应的处罚措施,如关禁闭、戴手铐脚镣等。
里面不像港剧里演的,更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都是纹龙画虎,身材高大壮硕,满脸凶相的社会大哥。
什么人都有,长相贼眉鼠眼的小偷、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行业精英、双手粗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民工、手上背上都是纹身的恶势力罪犯、还有因为受贿脱掉警服穿上蓝马甲的公职。
最后物竞天择脱颖而出的排头,他不用干活了,对其他人,骂两句,踹一脚,程度不严重的,管教视而不见也是正常的,就像赖小坤这样。
如果发生严重的打架斗殴,基本管理人员所受的处罚很重,罚薪、停职、取消评优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只是,
再密封的壶里也有口子,有些事是可以被安排的,周衍不知道的是他在看守所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被安排上了。
晚上十点,熄灯后,只留下走廊的灯光。
周衍很困很累,睡意却迟迟没有。
“吧嗒。”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一下。
周衍能隐约听到远处机房宕机的声音。
往日都会巡逻的监警,吹着口哨慢慢走出了监区,周衍听到了锁门的声音。
接着就是监室内,有人起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监门被打开,发出“枝丫”的声音。
两分钟后,周衍陆续听到隔壁不远陆续传来一些声响。
一开始,乒铃乓啷的,铁具摔地上的声音,塑料凳子砸墙,铁制杯子摔地上滚动,
接着开始有人吼了几句,很快被摁住,呜咽着没了声音。
紧接着是人的拳头夹杂着吼叫、谩骂声,再传来哀嚎。
这是周衍在看守所的第一天晚上,他以为日日都这样,其实不是。但是他没有兴致了解赖小坤所谓的party是什么!
几分钟之后,安静了。
周衍捏着薄薄的被子一角,蜷缩着身子,尽量不露在外面,不让自己着凉。
不惹事,不闹事。
周旺的人生信条在很多地方影响着周衍。
只是很多时候,你不惹事,事情依然会不断地找上门来。
“唰”的一声,周衍的被子被抽走,寒冷的春夜里,周衍瞬间感受到凉意。
周衍突然心惊,一声大喝道:“你们干什么?”
没等周衍反应过来,双手双脚已经被四五个人架着抬出了监室。
挣扎中,他来到了间隔二十多米的另外一个监室里。
“噗嗵,”没有任何征兆的,周衍被丢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
“啪。”一巴掌,甩在了周衍脸上。
“鬼叫什么?”
周衍的余光中,看到了那条青龙手臂。周衍立刻安静了。
刘波道:“就你叫周衍?”
周衍镇定下来,看着眼前的人,比他整整高出了一个头,壮硕的身子,怕是两个周衍都比不过那宽度。
再一看周围,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好几个吭哧吭哧还在低声哀嚎着。
周衍楞了一下,没回答,一旁的赖小坤拎着周衍的衣领子,
“喂喂,我们波哥问你话呢。”
“唔。”周衍先是被打了一巴掌,后又是被赖小坤锁喉,此刻天旋地转,已经脑子迷糊,十分难受。
赖小坤笑到:“我想起来你是谁了,租我爸房子那个穷鬼的儿子,嘿嘿。”
刘波道:“留着点气,一会儿再来收拾他。”
等赖小坤放下周衍,只剩下他大口喘着粗气了。
刘波没理会周衍,他是真看不上,一个学生小孩儿而已。
只听见波哥粗狂的声音继续道:“兄弟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拳头硬了点,之前干过两年职业自由搏击,你们干不过我的。”
他踹了一脚面前躺着的中年男人,然后像抓小鸡一样单手抓着他的手臂,悬在空中。
“超哥,我跟你不熟,但是有人买你一条胳膊,这次碰巧进来一趟,就赚点外快。你是好人,可不要跟我计较啊。”
被抓住的超哥叫陈超,年纪四十不到,做过生意,也做黄过生意,钱,他有很多,身份,黑的白的也都有,社会上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角色。
陈超的发家史比较复杂,由黑入白,发展迅速,这两年还做起了地产生意,生意大了得罪的人也多,这才被人盯上了的。
此时他疼得直喊“哇啊,哇。”
刘波点点头,“我只能给你带句话,有些工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土猪敢下海那只能是它小看了海有多大。”
陈超一下就懂了,他知道的,那些人直通天庭的关系,不是他这样的暴发户能比的。
此时他更害怕地颤抖着声音道:“你,波哥,给个面子,要多少钱,咱们好商量。”
“钱?”赖小坤嘿嘿笑着,“超哥,你再有钱能比他还有钱吗?”
“有……我有钱,饶了我,饶……啊!……啊……”
陈超的左手臂断了,被刘波两手合着一掰,硬生生折断的。小臂孤零零倒着,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挂在上臂,疼地他大气都进不去了。
赖小坤奸笑地上前,“赖皮超,客气的叫你一声超哥,你怎么发家的自己没点数吗?是龙是虎今天都得趴着当蛤蟆,这party就是为你准备的,要玩的开心哟,嘿嘿。”
“警察,警……救,救我!”他呜咽地叫着,用另外一只还正常的手指着门口。
刘波歪着脖子,松松筋骨,“别想啦,今天晚上,咱们这个监区谁也不会来。”
赖小坤指着监控道:“看看监控,没有红点,关啦。主机房都关啦!明天醒来,你就是自己摔下床,把自己摔残疾了!只要不出人命,今晚的事,鬼来了都不知道。”
赖小坤从兜里抽出一包烟,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床上,踩着一个已经昏死的小弟的脑袋,
他掏出几根烟,一一给周围的“自己人”分着,再先给刘波点上火。
刘波心满意足地用力吸了一口,“这玩意儿,几天不碰还怪想的。”
这种事后烟,格外让人心情愉悦。
“找人收拾一下?”
刘波看着赖小坤。
“好嘞好嘞,波哥,这不是现成的人嘛。”
赖小坤指着一旁不敢动的周衍,继续说到:
“喂,你,给我收拾干净了。明天要是让波哥觉得我办事不牢靠,我宰了你。”
赖小坤抓起床边的枕头,砸向了周衍,周衍没有躲闪,枕头哪有什么威力。
周衍看着他,目光冷冷,没有表情。
“所以,你刚才说,只要不出人命,今晚的事,真的鬼来了都不知道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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