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山雾弥漫。
虞婳是被外面的呼唤声喊醒的。
是容妙,大喊大叫地让她和容砚之起床吃早饭。
虞婳睡眼惺忪,甚是疲软,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坐起身子,发现容砚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就那样正襟危坐的——
待在床边。
像没什么情绪的机器人。
容砚之眼睑泛着微微地红,跟受了极大委屈似的。
虞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而下一秒手腕就被抓紧。
大力揽入他的怀里。
这怎么一醒就要抱抱啊。
他是三岁小孩子吗?
哎……这以后她要是不在了,可就没人给他抱了。
容砚之后半夜做了那个梦,就一直没睡着。
他睡不着。
也不敢想没有虞婳的生活。
她消失了,消失的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他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
一向自视清高,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容砚之,第一次感到恐慌。
这种恐慌,缓和了好久也没缓和过来。
虞婳安抚着容砚之,拍拍他肩膀,又用手蹭了蹭他胸膛,歪头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
容砚之喉结稍稍滚了滚,垂下的眼帘轻轻颤动,半晌,出声道:“我没事。”
真没事吗……
虞婳感觉他现在很不对劲啊。
她眸光上下打量,像是要将容砚之看穿一个洞。
容砚之无奈一笑,黑眸闪了闪,道:“做了个噩梦。”
“梦到你真的突然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没找到。”
容砚之边说边搂紧虞婳,像是要将她揉进骨髓里。
虞婳身体僵住,感叹容砚之第六感也太准了。
又或许她昨日不应该对他说那些话,这样他就不会做这种梦了吧。
现在听他聊起这个话题,虞婳倒真有点心虚。
不过只是一会儿,她就恢复正常,“你也说了是做梦,我不是在这儿吗?走吧,一起去吃早餐。”
“……”
-
旅店大厅的某些爱在背地里蛐蛐的七大姑八大姨忍不住出声:
“这虞婳真不像样,抓着老公腻歪这么久。”
“谁说不是,虞婳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谈恋爱的地方吗?”
“砚之也不知道管教一下,任由虞婳这么折腾。”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嘴容砚之。
真敢把针对性的话语放到虞婳身上。
总而言之,他们这么多人等他们俩,到底让人不爽。
容墨切了一声,“别光顾着说我妈咪好吗?谁知道是不是我爹地赖着我妈咪不放?”
容妙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刚才我去喊他们吃饭,隐约听到了点内容,好像是堂哥缠着虞婳来着……一个男人,这么黏人,以后老婆肯定越来越不喜欢他。”
徐芷倾听完手指轻颤,还是有股酸涩感。
看来容砚之对虞婳是真的动情了。
经此之后,她不会再对容砚之抱有任何的念想。
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容墨和容妙一唱一和的,怼的那几个旁系亲戚也不敢再说什么。
纷纷哼了一声。
虞婳和容砚之一同下楼,发现一帮人在餐桌前等着她跟容砚之。
坦白说她不社恐的。
但是这么一大帮家伙视线全部聚焦在她脸上,多少有点不适应。
而容砚之观察力也很细微,察觉到虞婳的不适,就特意走在她前面的台阶,他个子修长,帮忙挡住了亲戚们的视线。
何璐拳头捏紧,刚想说话。
就听身旁容砚熙开口,“妈,我劝你闭上你的嘴,不要再多说一个字。”
何璐拧眉,瞪了眼容砚熙,恨铁不成钢。
容泽城也坐在她边上,附和着容砚熙,“是啊,待会儿气坏的又是你自己,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本就不该管。”
何璐冷笑,声音放小,也不敢太大声,只用他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说白了,你们父子俩就是怕事,不敢得罪容砚之。”
半山环境不比家里,面包是冷的,很硬,听到何璐这话,容砚熙默默地咬着面包,面无表情。
仿佛不管何璐说出多么扎心的真相,他都不在意,都无所谓。
容砚之和虞婳一起走到餐桌前,原本板正而具有威严的容老爷子,脸色都稍稍缓和了些,声线温柔道:“下来了,你们俩休息如何?”
周遭寂静,方才还不停蛐蛐的这帮人,也都安静的不敢再出声。
典型的正主没来之前,讨论的那叫一个跳脱,正主来之后,连屁都不敢放。
容砚之没回话,拉开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对虞婳微微颔首,让她坐。
众人面面相觑。
这虞婳如今的面子,是愈发大了起来。
容砚之这讨好、照顾人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这要是搁以前,他们高地得看看太阳从哪边升起。
容砚熙静默地看着他们俩人之间的互动,觉得嘴里的面包越来越没滋没味,到最后甚至是苦涩的。
最终放下,独自推着轮椅离开餐桌,不想看这一幕。
何璐也不管容砚熙。
什么慈母,在这一刻也伪装不下去了。
以前还会内疚心疼这孩子,可现在发现他总是胳膊肘有意无意的往外拐。
显而易见的站在虞婳那头。
跟容砚熙相处这么多年,他又是她儿子,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可是有用么?
人家虞婳是容砚之的。
这辈子也不可能变。
最后还是曲蝶看不下去,追了上去,帮忙扶着轮椅。
她照顾二少爷起居这么多年,二少爷虽然郁郁寡欢,但是——
每次见到大少夫人都是鲜活的。
如今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冒了……
而且看起来,他这几天性子更闷更阴郁。
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
曲蝶觉得二少爷的母亲真有病。
为什么非要二少爷来参加这个祭祀?
连容老爷子都说可以不用来参加了,她还非要来折腾二少爷……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虞婳随意对付了几口,就起了身,不再继续待在这个压抑的环境下。
容砚之跟狗皮药膏似的,她去哪儿他也去哪儿,她起身出去透气,他也跟着起身。
祭祀已经结束,吃完这顿早餐,等雾气散一点差不多就要下山离开了。
虞婳站在旅店门口,容砚之也板正的站着,不远处还有坐着轮椅的容砚熙,时不时往他们俩这边看。
总觉得有点修罗场。
曲蝶怕二少爷受刺激,小声道:“要不我还是推您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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