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是怎么进符山的?”严褚华好奇,不过他先问也该他先来解释,笑道:“其实我的出身并不光彩,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母亲是一个青楼有点名气的女子。她被负心汉哄骗怀了我生下来,还以为那个男人会回来赎她,结果这负心汉了无踪迹。我自小便生活在那个地方,天底下最脏的地方,为了活命我才三岁就知道若是表现得好,才能得到一顿饱饭作为奖赏。”
其他师弟的身世魏于筠多少知道一些,唯独严褚华的他一无所知。
从前问林絮溪,林絮溪总是笑着糊弄过去。是因如此,所以才不想说的吗?
“我在青楼里,被折磨了两年。有一次因无意将热茶溅到客人身上,被人按着倒了一整壶热滚的开水,当着那个客人的面。所有人都在笑,连我的母亲也没有一丝怜惜,只有我一个人在哭。”
严褚华笑着看向魏于筠,他笑道:“可是没听过?”
“没有。”魏于筠摇头。
“我脸上都是烫伤,左边的头发也开始掉。”严褚华下意识摸向左边的头,已经没有疤痕,头发茂密。
收回手继续听他继续讲述,“那次之后我便病了一直发热,脸上烫出水泡又烂掉,痒得不行又去抓整张脸像是鬼一样,最后他们看我是没救了就把我丢到乱葬岗里等死。我以为那一夜我必死,却不曾想被好心人所救。”
“好心人是谁?”
“没错,就是师娘。她不嫌我衣衫褴褛面容可怖,将我抱起来。”严褚华看向魏于筠突然问道:“大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我?”
魏于筠陷入沉思,这一次他刻意回想真的想起什么,自喃道:“我似乎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讲。我只是一个普通猎户的儿子,母亲早亡就我与爹爹两个人,后来我爹打猎被野猪顶伤。”
从前有些模糊的记忆现在格外清晰,随着诉说魏于筠从前的绝望也逐渐漫上心头,语气也越来越低迷。
“那是一边照顾受伤的爹爹一边料理家里,只是没多久爹爹还是死了。我是在挖坑埋人的时候,遇到师父和师娘的。”
他记得师娘先看他可怜,跟师父说:若是他有根骨,带回玄宇宗也无妨。
也就是这句话,彻底改变魏于筠的未来。他从一个未必能活到明天的孤儿,眨眼间变成玄宇宗符山的亲传大弟子。
后来?
“起先我也很拘谨,刚到玄宇宗时我这也不敢碰那也不敢动。是师娘一直对我十分疼爱,让娘亲早逝的我也体会到有娘亲是什么感觉。”
说出这话后魏于筠才反应过来说的什么。
他惊异抬头看向严褚华。
“我觉得我们很奇怪,为何会对从前的事情如此模糊,其他的倒也还好但唯独对师娘的记忆,细想之下总像是隔着层纱,看不真切。按理说符修不应该是记忆力最好的吗?”
可不仅他忘了,就算是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都忘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幻术,才能模糊掉所有人的记忆,而且只针对师娘?
这想来就不对劲。
“如今,我是不是将你记忆里的纱给拨开了?”严褚华问道。
而帮他拨开眼前浓雾的是安涛,若非那一日与安涛对饮谈心,记忆被酒和安涛的话冲出来,他只怕也会如大师兄这般。
魏于筠不言语,只看着严师弟。
“其实算起来应是小师弟最先想明白,他是被丢进秋水渊里造心魔折磨困扰后才摆脱的,我问过他,他竟然也是与我一般的境遇。”
说了那么多,严褚华总算是抛出最后的结论,他正色道:“大师兄,我怀疑容歆给我们下了幻术或是符咒,让我们忘却师娘的好。”
“不可能!”魏于筠下意识否认,道:“若是真的如此,师父会看不出来?宗主会看不出来?”
“你听我说。”严褚华忙按住要起身的大师兄,解释道:“或许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慢慢潜默移化影响我们呢?你是何时对师娘有意见的?”
说起此事,魏于筠能记得一辈子,他回答道:“那一日师父与师娘争吵,我听师父说,师娘无能所以才善妒,师娘无能几十年修为毫无长进,还妒忌容歆修炼到元婴期。我偷听翘脚的事情被容歆发现,她将我带走,说:其实这事儿不怪师娘,师父这些年进步得这样快,师娘一直担心师父抛弃他所以才如此。”
也正是因为此事,魏于筠对林絮溪开始有微词,
每每觉得两人争吵,总是认为是师娘担心师父不要她,一直像是个泼妇一样胡闹耍赖,加之师娘的修为确实一直没有长进,渐渐地他就开始讨厌林絮溪了。
觉得她配不上师父,明明是个废物,却又一直趴在师父身上吸血。
久而久之,这种嫌恶便深入骨髓。
老实说,白石掌事的话让他十分意外,不曾想居然是师娘先封为真人,也是她先元婴期,甚至现在都是化神期了。
魏于筠是个慕强的人,自然最讨厌无用的废物。
只是,现在别人告诉他,师父才是那个废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看,又有容歆。”严褚华又将自己厌恶林絮溪的事情告知。
他则是一次意外受伤,那一次师娘正好去陪周景越外出第一次接内务院的任务,没能及时赶回来,是容歆一直照顾他。
那时候他也感激,但是容歆却说师娘明知他受伤却还是陪着周景越离开。
容歆那时候说,从前她家里也是,有了小的就不疼爱大的孩子。抱着他一直哭,说她懂这种感受。
原本严褚华还没觉得有什么,被这一直哭,哭的心里竟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周景越则是那一次他闹了事,容歆也是谎话连篇,最后弄得周景越也讨厌师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全都是有容歆在。”
这就是严褚华断定容歆从中作梗的原因。
“是吗?”
魏于筠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此时心乱如麻,心底那个叫嚣的声音越发猖狂。他已经隐隐有些压制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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