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到寺庙门口,上了年纪的车夫正好喝光了酒,咂吧了一下嘴里的酒味,老车夫露出满意的笑。
“三小姐,到了,可以下车了。”
顾南晴撩开车帘,撑开那把油纸伞,踩着小凳下了车,却并未急着走向正在等自己的小和尚。
“顾叔,三哥让我和您说,黄酒要热了喝才好,您年纪大了,就别喝那烈酒了,他每月都会让人给您送酒来的。”
顾南晴说完福了一礼,就走向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色僧衣的小和尚。
马车夫看着那个背影逐渐远去,半晌才调转了马车下山。
“侯爷啊,老汉以前就不懂你,现在也不知道是你错了还是老汉我错了啊。”
瓢泼大雨里,一架其貌不扬的马车上,喝光了酒的老汉赶着一匹头上一道长疤斜在脸上的老马悠悠然下了山。
老汉嘴里哼着一首歌,语不成调。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
顾南晴跟着小和尚走向后山,小和尚是老和尚出游的时候在一个河边捡到的,天生修闭口禅,老和尚说有缘就带回了寺里,收做了徒弟。
“天生,他见到他最后一面了么?”
跨过院门的时候,顾南晴停下了脚步,看向身边的小和尚。
小和尚给她笔画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没有,但是师傅给他留了话。
顾南晴点点头,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了两块糖递给小和尚,又问道,“那可给我留了话?”
小和尚歉意的笑了笑,无声念了句佛号,然后接过了这个不是师姐但是胜似师姐的顾南晴手里的糖,剥了一块放进嘴里,笑的眯起了眼。
小和尚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这作价不菲的糖,才继续笔画起来,“留了,可他告诉我并不想你来,但若是你来了,就让我陪你在这守三天。”
顾南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又拿了四块糖递给小和尚,“他总是这样,好像是算无遗策,其实不过是两边下注,只是不知道这次他还能不能赢。”
顾南晴带着小和尚一起进了老和尚的屋子,老和尚闭着眼睛坐在垫子上,面容宁静安详,若不是呼吸停了,大约会让人觉得他此刻正在参禅悟道。
顾南晴收起伞,将伞上黄色浑圆的坠子摘下来放进了没了灯油的油灯里,那珠子竟然让那油灯无火自亮,只是那光微弱,被屋外的风雨吹得摇曳欲散。
小和尚双手合十冲着坐化的师傅拜了三拜,然后在门口席地而坐,面对未关的房门挡在了老和尚身前,似乎想为师傅挡住最后的风雨。
顾南晴跪在老和尚边上,将油灯放在老和尚空握的手里,然后闭上眼睛,低声颂念。
屋里三人静坐,两生一死,两人念佛,一有声一静默。
“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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