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朝。
虽然读书人的社会地位稍稍逊色于赵宋,但相比于普通百姓而言,还是拥有许多特权的!
比如免税,比如免徭役,再比如见官不拜等等。
所以,当一个家族培养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之后,往往会将家族的田产通过各种手段划归到那人名下,从而免缴朝廷赋税。
这也是大明财政情况日益严峻的原因之一!
但相比于这些特权,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有一项令人发指的权利,那便是法律豁免权!
有功名的读书人犯罪,受到的处罚会降低几等,哪怕犯的是大罪,在处置他们之前也得先行通报地方府县衙门,由学政废去他们的秀才、举人、进士头衔,才能依法处置!
更有甚者。
在明初时,读书人甚至有免死之权……!
正是这种种特权,使得天下人对读书人的身份趋之若鹜,使大明重蹈赵宋的覆辙,在天下间兴起一股重文轻武的风气!
而朱由简想要振兴大明,就必须要革除这重文轻武的风气!
就必须要废除读书人的特权!
“尔等跟随钱谦益等东林党贼子逼宫谋反,是倚仗着自己有特权,赌朕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吗……?!”
朱由简眼神冰冷。
双眸紧盯着跪伏在一片血泊中的国子监贡生,只见众士子正被吓得瑟瑟发抖,听见皇帝的问话,一时间竟无人敢抬头作答!
“呵……”
朱由简轻笑一声,随后召来魏忠贤,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读书人的特权是要废的。
但是。
不能由他这个大明皇帝来开口!
废除读书人特权必然会引起天下士林的震怒,必然会引起读书人的激烈反扑。
非议、谩骂!
这都是可预见的,所以这口黑锅他得让魏忠贤来替他背下来!
魏忠贤恭敬行礼,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头一阵骂娘,暗道自己真是倒霉摊上个这么腹黑阴险的皇帝主子。
朱由简转身,看向跪在城门阴影下的百官。
“都说说看,朕该怎么处置这群士子?!”
话音刚落,还没等百官反应过来,脑子急速运转想出对策,魏忠贤就忽然朗声说道:
“陛下!”
“这群士子跟随钱谦益等东林贼子逼宫谋反,按《大明律》当尽数斩首,以儆效尤!”
“不可!”
魏忠贤刚说完,礼部尚书孟绍虞便豁然抬头,驳斥道:
“这些人虽然行为冒犯了陛下,但他们毕竟是我大明的预备官吏,如若全杀了,岂不是引起天下动荡?!而且既然方才已经斩杀贼首,臣认为此事不如就此作罢,以彰显陛下的仁德……!”
他孟绍虞是礼部尚书。
是大明朝的九卿之一,又主管天下科举之事,这时候如果不跳出来为这群士子说话,自己的名声八成也就彻底毁了!
“哼!”
“孟尚书,按照你的意思,陛下就活该让这群士子指着鼻子骂吗?!”
“陛下是好人,陛下仁厚……”
“好人就得让人拿刀指着?!”
魏忠贤大怒,冲着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孟绍虞继续咆哮道:
“孟绍虞!”
“你别忘了你是领的谁的俸禄!你别忘了自己是谁的臣子……!”
孟绍虞张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过了老半天之后,仍旧没吐出一个字来。
“陛下!”
“这群有功名的读书人仗着自己怀有特权,今日敢做出逼宫谋反的事,明天就敢聚众反叛,拉起造反的大旗,建国自立!”
“因此,臣认为当废除读书人之免税、免役、免跪、免罪等特权!使其与我大明亿万百姓一样,犯下不法之事皆按照《大明律》依法办事,绝不姑息!”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魏忠贤居然要废掉读书人的特权?!
众人脑中轰然一响,愣神过后,就有几名官员作势起身驳斥大放厥词的魏忠贤,却不料没等他们说话,朱由简忽然开口。
“魏卿,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
百官又是一愣,魏忠贤也是一阵懵逼。
不对啊,以上这些话不是您让我说的吗,怎么我说出来了,您反倒还第一个跳出来吧把我的提议给拒了?!
朱由简作沉思状。
没有理会懵逼的魏忠贤和一众摸不着头脑的百官,似是思索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无奈道:
“不过既然是魏卿所请,想来定是有道理的!但还是过于严苛了!”
“这样罢,一年之内,他们可仍旧享有免税和免役两项特权,但时间过后将与寻常百姓无异,再不享有包括免税、免役、免刑罚等等的特权!”
“如此,魏卿以为如何?!”
言罢。
朱由简笑眯眯地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顿时附身拜倒,高呼道:
“陛下圣明!”
“万万不可啊,陛下!”
孟绍虞一蹦三尺高,跳起来满脸急切地大声反驳道:
“陛下!”
“读书人享有特权,这是祖制!您今日难不成是要一意孤行,置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于不顾吗!”
“是啊,陛下!无论如何祖制都不能动!”
朱由简面色逐渐阴沉,挥手打断孟绍虞的动作。
“闭嘴!”
“你们都说了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既是祖制,那便是朕的家规,朕说了算!”
“孟绍虞,难不成是要替朕的父皇来教导朕如何当皇帝吗?!”
孟绍虞脸色一白。
“至于这些逼宫谋反的国子监贡生嘛……”
朱由简再次看向如同一只只被吓破胆的鹌鹑一样跪在地上的士子,忽然轻笑一声,引得周围人一阵疑惑。
“朕心善!”
“今天已经杀了许多人了,朕不想再大开杀戒了!如此,朕今日便宽宏大量一回,法外开恩赦免你们的死罪罢……!”
此言一出,上千名士子齐齐抬头,那原本吓得涕泪横流的脸上顿时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百官也暗中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朱由简却再次开口,声音随之变得无比低沉。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废掉他们的功名,流放戍边!”
“陛下饶命,饶命啊!”
众士子顿时大惊,连忙叩首祈求朱由简的宽恕!
戍边?
特么的被拉去流放戍边,还不如到断头台上被一刀剁了来得让人舒服!这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明摆着就是用流放戍边这法子让他们死得更惨一些!
“饶命?”
“方才魏卿要杀你们,朕心善,都已经饶了你们的死罪了,你们难不成还要得寸进尺,逼迫朕把你们全部放了不成?!”
“如若那样的话,朕这个皇帝干脆别做了,让你们刚刚追随的钱谦益来做好了……!”
朱由简脸色阴沉得可怕。
众士子吓得汗毛倒竖,看了眼远处飘在水缸里已经被冻硬了的钱党魁的尸体,不由得齐刷刷一阵摇头,再也不敢开口重提饶命一事!
戍边虽然惨。
但是。
起码人还能再活一段时间,指不定运气好些还不用死!
可如果在继续恶心皇帝,八成方才砍在崔呈秀等人脖子上的铡刀也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的脖子上!
“该死的魏忠贤!”
士子们纷纷把视线投到魏忠贤的身上,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回宫,继续议事!”
“骆爱卿留下善后,并替朕好好安抚一番受惊的京城百姓们!”
“臣遵旨!”
吩咐完后,朱由简缓步朝着皇极门走去。
文武百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边,等到众人重新返回皇极门后,天际间忽然飘起片片雪花。
大明天启七年的第二场雪落下来了。
东安门的血迹被白雪所掩盖,浓烈的血腥气被寒风吹散,而皇极门内,朱由简看着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轻声呢喃道: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今日就借着这场大雪,血洗掉朝堂中剩余的所有污秽罢……!”
阉党被杀,东林被杀,士子被杀!
但这还不够!
他朱由简,今天还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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