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祁难得早早就回了府,门房的小厮见了他的马车,俱是纷纷侧目。

    瞧他们家谪仙似的大公子,如今成了婚竟也不能免俗,如今新婚燕尔,只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少夫人身边儿。

    江时祁怀里揣着一包谢令窈爱吃的玫瑰糖。

    想到从前谢令窈在忙碌时,总喜欢含上一颗,说话与呼吸间,皆是浓浓的玫瑰香。

    他忍不住捻起一颗放进嘴里,想要品尝一下谢令窈喜欢的糖,是什么味道。

    甜媚的香气萦绕在整个口腔,与他身上清冷的沉香味道极度割裂却又莫名融合。

    就像江时祁与谢令窈一样,一个冷肃一个妩媚,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却有两世姻缘。

    下了马车,江时祁走了两步便到了浩瀚阁门口,正撞见周氏身边的婆子安嬷嬷带了大夫正往这边来。

    婆子见了江时祁,连忙殷勤小跑上前,满脸堆笑。

    “公子今日回得早?”

    江时祁将玫瑰糖拢进袖间,眉心微紧。

    为什么会有大夫来?难不成是谢令窈身子不适?

    可即便是有哪里不适,也不应当由倚阑院那边请了大夫来。

    江时祁知道周氏对谢令窈多有不喜,便不由心生警惕。

    “好端端的,怎的带了大夫来?”

    安嬷嬷忙躬身回话道:“回公子的话,这位龚大夫是夫人专门请来为少夫人调理身子的。您和少夫人既然急着要孩子,那饮食起居上皆因应当有多注意才行,这位龚大夫呀,是满京都出了名的厉害,有他照看少夫人的身子,相信不日便能心愿达成!”

    一番话下来,江时祁有些摸不着头脑,谁要孩子?他么?

    他连谢令窈的床都还挨不着,去哪里要孩子?

    不过安嬷嬷也没这么胆子会当着他面胡扯,必然是谢令窈自己说了这种话来,且不管她是何目的,他总没有要去故意戳破她的道理。

    这样想着,江时祁斟酌后道:“你且去回话,替我谢过母亲,这事不劳她操心,我与我家夫人虽想要个孩子,却也不过想顺其自然,不必如此急切。”

    “可……人都来了,要么,看上一眼?”

    安嬷嬷有些不死心,周氏早已经偷偷吩咐了下来,让这大夫仔细瞧瞧,谢令窈那瘦弱的身板,是否良于生育。若不易有孕,周氏便可堂而皇之地为江时祁纳妾了。

    江时祁神色冷下来,安嬷嬷只看了一眼,慌忙垂头不敢再说话。

    这大公子,年纪不算大,周身气势却怎得这样吓人?她伺候周氏几十年,就算见了侯爷,也没有这般两股战战的感觉。

    安嬷嬷不敢再多嘴,领了人匆匆回去复命了。

    江时祁怀着疑惑的心情进了浩瀚阁,见四下安静,便径直回了房。

    推开房门,就看见谢令窈悠闲地趴在属于他的小榻上,翻着一本闲书,双腿悠闲地翘起,在空中一晃一晃。左手旁的小桌上,摆了一碗核桃乳酪和一碟红枣糕。

    甚至悠闲。

    “怎么回得这样早?”

    谢令窈听见声音抬起了头,动作却未有半分挪动。

    江时祁目光落在她不过巴掌大的小脚上,走过去,给她身上搭了一条薄毯。

    “今日事不算多,便回来得早。”

    江时祁一靠近,谢令窈的脸色一沉,她没闻错的话,江时祁身上有一股甚是明显的玫瑰味,甜腻的味道直冲谢令窈鼻尖。

    江时祁身上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味道!

    “是么,难道江大人不是忙着见哪位红颜知己才才走得早?既然去了便留着过夜罢,何必还要赶回来?”

    谢令窈心头升起一股邪火,前脚还对她说什么一生一世,后脚就不知道跟哪位姑娘勾搭上了!

    枉她还纠结犹豫得要死!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还当江时祁禁欲寡情,对情爱一事并不热衷呢,没想到他与寻常男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阴阳怪气的语调,多了那么丝拈酸吃醋的意味。

    江时祁不知道好好的,谢令窈怎么突然生起气来。

    “别胡说,你是我夫人,哪里是什么红颜知己。”

    江时祁说完又觉得不对,他是急着回来见谢令窈的,可为什么她又说让他不必回来?

    谢令窈见江时祁装傻,也不惯着,冷哼一声。

    “江大公子,你身上的玫瑰味儿三里开外我都能闻见了,你还想狡辩些什么?”

    江时祁意味不明得看了看她,从袖中掏出给谢令窈的玫瑰糖。

    “谢大小姐,你自己爱吃的糖,却是连味道也忘了?”

    谢令窈更相信江时祁能从身上掏出一把刀来,也不肯相信他竟然掏了一包糖出来!

    江时祁这个人,几乎从不踏入市井,手中执的是笔,心中装的是朝堂,怎么会有一天肯舍得给她顺手带包糖回来?

    “这……”

    “东市三唐街第二个巷子的第三家铺子,我没走错地方吧?”

    谢令窈尴尬地伸手抓过玫瑰糖,她前世是爱吃这种糖消磨时间,一颗下去,唇舌尽数染上玫瑰香,连呼吸也甜了。

    没想到江时祁不仅记得,甚至还知道她最爱吃的是哪家的。

    “怎么又不说话了?”

    江时祁坐在谢令窈身旁,隔着毯子,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方才,你可是误会什么了?”

    谢令窈尴尬不已,反思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没……没有!”

    谢令窈的狡辩苍白又无力,连她自己都没有一丁点儿底气。

    “没有么?可我分明听出了些醋意。”

    江时祁毫不压抑心中翻腾不息的喜悦,他双眼含笑,紧紧盯着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床底的谢令窈。

    “哪里是什么醋意,我且告诉你,我一天是你名义上的夫人,你就别想有别的女人!我在你们江家待着已经够艰难了,你若在弄出个女人来让我难堪,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谢令窈一脚蹬开江时祁的手,翻身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江时祁的鼻子警告。

    江时祁轻轻推开她的手,平静地扫了她一眼。

    “前世你我分榻而眠那么多年,我可有过一个女人?我自为你守身如玉,可你却是狠心地连看我一眼也不看。此刻还平白冤枉人,可真真是叫人心寒。”

    谢令窈含了一颗玫瑰糖,惬意地眯了眯眼,似一只慵懒的猫儿,含糊道:“你别老拿前世的事来说事。”

    “好,前世的事先不说。”江时祁起身站在谢琳窈身后,盯着她的头顶。

    “我听安嬷嬷说,我们急着要孩子?”

    谢令窈无辜地眨了眨眼,嘴唇因为玫瑰糖的滋润,又红又亮,周身弥漫着玫瑰的妩媚香气。

    江时祁喉结一滚,很想尝一尝。

    他说的不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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