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着面前的青年，表情一慌，
“没……没干什么。”
“……明夏。”
青年看着不远处豆甜的店铺，明显是热闹刚散场的模样。
青年手里盘着两个核桃，还是笑呵呵地模样，但是吐出来的话，却莫名的让人胆寒。
“你知道，有些东西，有些人你碰不得吧？”
是了，女人正是明夏。
听到青年的声音，后者忍不住抖一抖，连忙干笑，
“真的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穿着一件上好的羊绒料子的大衣，明明对面的人只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中山装。
但是，一身气场，压根不是这件朴素的中山装能压住的。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明夏已经查了很久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是，对方却能轻易地就拿出让陆家妥协的证据。
明夏不相信，对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师。
但是，对方具体什么来头，她也查不到。
豆甜真是好命！
明夏眼里闪过巨大的不甘心。
在青年面前，当然还是勉力地笑笑，
“再见。”
青年依旧是微笑，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眼底有些青玉一般化不开的浓烈阴影。
手里拎着的，又是两瓶凤梨罐头。
等到了店里。
豆甜见到他又提了凤梨罐头来，先是眼前一亮，紧跟着却是微微皱眉，略显担忧。
“这东西这么贵，别这么天天买呀！”
罐头这东西灌装技术，虽然可以让东西变得容易运送。
但是，如今是八十年代，物资什么都紧缺，更别提水果这些东西，完全就是奢侈品。
这年头，看望病人提两个苹果都算是客气，沈林望每天都来给她送凤梨罐头，豆甜嫌太破费了。
这人，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给自己花。
不过，她很快也疑惑起来，
“你最近都在羊城？”
“恩。”
不仅仅在羊城，还调过来了。
“真的？”
豆甜有点开心，忍不住笑起来。
店里在关门，放在外面展出的东西要往保鲜库里面收。
豆甜搬了一会儿，有些金银器可不轻，还要小心翼翼，她脖子感觉都要断了。
沈林望一进来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下，压力就减轻了。
他是画图纸的，平日里对于精细度的追求是职业追求。因此细致。
沈林望甚至有时候放置，控制的力道比她都精确。
“走，冷死了，我买了栗子，晚上炒栗子吃！”
东西搬完，今天收店，豆甜兴冲冲地就要往后院走去。
直到青年拉着她，却是问，
“今天店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
有事情当然是有的，不过已经解决了。
豆甜没放在心上，因此，只摇摇头，
“没什么。走走走，快啦，我栗子估计快熟了！”
她并不在意的模样，落在青年眼里，却是让后者眼里出现一抹破碎。
她终究是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讲。
炒栗子最好是那种跟水泥搅拌机一样的机器，里面不仅仅放栗子还要放石子儿，一起炒，这样爆出来的栗子几乎香飘十里。
但是，家庭小作坊，条件有限。
豆甜用铁锅，当然，也放了几块石子。
糖炒栗子，这是冬季的美味之一。
栗子不一定是“良乡”的，但一定是北方的“燕山栗”。
栗子洗干净，用锯齿刀破开一个三角口，水中放盐，水滚后煮五分钟，取出栗子，吸干表面水分。
要用大碗，一份食用油，两份蜂蜜，一份粗糖一起腌，当然这里的油也是有讲究。
不能用香油或者调味重的油，不能盖过栗子的清香。
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沈林望站在院子里，率先听到。
余光瞄到了来人熟悉的皮靴。
他抢先一步，走进厨房。
“怎么了？”豆甜疑惑。
厨房里这会儿吵得很。
石子儿跟锅不停地碰撞发出声响，她说话几乎都是用吼的。
沈林望自然而然地从后面搂着她，顺手接过她的铲子。
“我帮你翻两下。”
这东西确实重，豆甜顺势而为，就瘫在沈林望怀里，让他帮忙炒栗子。
自己就靠一靠他，在锅边等着吃。
“好香好香！”
栗子熟甜的味道很快充斥房间，豆甜忍不住多吸两口空气。
“有什么奖励？”
青年笑眯眯地，自然而然地把脸侧过来。
豆甜从善如流，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两人靠的极近，大半的视野被遮住。
因此，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车子在窗户下面经过。
有人恰好目睹了此刻。
厨房的床帘通常都是拉着的。
豆甜拉着沈林望做饭，两人的身影在厨房的灯光下，此刻倒映在窗户的窗帘上。
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那样亲密甜蜜的距离，准确无误地落在外面驾驶座上的人眼前。
刺目的色彩，不时有欢笑声透过玻璃，传入耳膜。
竟然是真的？
驾驶座上的人哼笑一声，火机的火舌“吧嗒”一声，卷过烟草，燎过猩红的烟火。
蒸腾的云雾一趟接一趟。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这才再次启动，轮子滚动，离开。
克制这个词，陆景礼活了两辈子都没学会。
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他竟然没冲进去。
这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也并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
雪花覆盖掉了车辙痕，没人知道，这里有个人曾经在窗户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桂香扫地，发现那一地的烟头，顿时怒骂，
“到底是谁不讲公德心？
不知道讲文明树新风么？”
最近她在夜校学了不少东西，最感兴趣的却是工程力学。
她理科相当好，甚至超过班上大部分的男同学。
桂香对于语文很头疼，因为，课上学的问题， 每一个，桂香都只想骂娘。
比如，作文让她论证，妇女做职业妇女，特别是当妈妈了，应该如何平衡家庭和生活。
桂香就觉得，奇了怪了。
孩子又不是只是女的一个人的。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男的，如何平衡家庭和生活？！
怎么平衡？
当然是跟男的一起平衡。
不然，跟丧偶有什么两样？
怎么不让她论证，如何更顺当的让孩子跟妈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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