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雀转瞬收回目光，提眼看向纪宗明。
“不是说让寺里安排了客房，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纪宗明没错过虞雀那一瞬的停顿，他视线余光微微朝后看去，就瞥见身后的李芮，还有跟在她身侧的——安萍。
安萍气色还不大好，她看见虞雀他们，脸色不可控地淡了下去。
虞雀对于她们不感兴趣，抬脚跟着纪宗明离开。
寺庙分为前门和后门，从前门进入，穿过雄伟恢宏的大殿，他们沿着边角的小门往里走，这边已经有一名僧人在这里等候，他们见到虞雀他们过来，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是纪施主和虞施主？”
虞雀一顿，微微点头：“是我们。”
僧人年纪二十有余，身穿朴素灰袍，朝两人点头示意，再侧目看向斜门那边，低声解释：“今天过来入住的不止你们二位，还有一位施主想为自己死去的儿子超度，也要在寺里小住两日，他们也快到了，到时候我带你们一同过去。”
虞雀下意识看向纪宗明。
纪宗明微敛神色，轻轻摇头。
虞雀没再问，想来寺庙也不会把旅客信息告诉他们，撞上应该是巧合。
她抬眼沿着过来的门看过去。
一群浩浩荡荡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果然。
是安萍和李芮他们。
虞雀唇角抿了抿，站着没动，只是脸色也跟着冷了下去。
僧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中间的暗潮汹涌，按照问虞雀的情况，问了一遍李芮他们，得到肯定的答复，转身带着他们一起进入寺庙后院的厢房。
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
其中有个小院充满了猫，站着的，躺下的，舔毛的，还有盯着她们看的，一双双微圆的大眼睛和圆溜的眼睛看着憨态可掬。
僧人介绍：“这些都是主持从外面抱回来的流浪猫，性格亲人，只有两三只性格不太好，不过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也不会咬人。”
安萍点头，称赞道：“张主持还是一如既往的乐善好施。”
话语里尽是熟稔。
僧人笑笑，“师傅为人最是心软，这两年还有把猫抛弃在寺庙门口就不管的，师傅都招盘全收，导致这群小猫崽是越来越多了，一个小院都快养不下了。”
安萍：“猫是有灵性的动物，你们对它好，他们也会对你好，不像人——”
李芮轻声在耳畔说，“阿姨，云鹤哥哥看见你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安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僧人看着她们的互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往前走。
虞雀和纪宗明站在他们两个身位的距离，没有向前靠近，但前面的说话声和面容，是能够听和看的一清二楚，包括李芮惺惺作态安慰安萍的样子。
纪宗明侧目扫过她，突然问：“说起来，你当初怎么让谢家同意你进门的？”
虞雀：“夏茹慧。”
纪宗明：“她做了什么事？”
纪宗明即使在发展京市的人脉，全还是不够完善，也不足以让他把手伸入谢家内部，所以消息都有落后性。
虞雀没有说夏茹慧嚣张跋扈在医院门口殴打她的事，抬眼看向纪宗明，歪了歪头，直接避开这个话题：“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八婆了？”
不过也难怪安萍完全不惧虞雀的威胁，大肆带着李芮出来。
夏茹慧把谢云鹤害死这件事，让谢家现在对夏茹慧只有恨，不想再管她的任何事。
就算虞雀说要举报夏茹慧，他们也只让虞雀随便。 纪宗明眉头骤然压下来。
虞雀快步掠过他。
纪宗明哼笑一声，背过手，慢慢悠悠跟在虞雀身后。
口袋嗡嗡响。
他低头看过一眼，看着上面的名字，微微蹙眉，手指一滑。
直接挂掉。
僧人在一个院子面前停下，对着安萍他们介绍一二，转而指着前面一点的院子说，“纪施主，你们的院子就在前面，斋菜的话，是在中午十二点、夜里六点准时开饭，你们到时候直接过去吃就好。”
纪宗明定的院子就在安萍她们隔壁。
虞雀走过去，入眼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里面空无一人。
纪宗明道：“你看看你喜欢哪间房，可以随便住。”
虞雀：“你包下来了？”
纪宗明：“嗯，西南那间采光最好，你去看看。”
西南前的屋子还有一颗柿子树，结出的果实压弯了腰，橙红色的果肉呼之欲出，而这个方向正好对着西南的窗口，虞雀早上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
虞雀目光略微偏向他，说：“这应该废了你不少功夫。”
纪宗明：“也还好，就是搭了一个人情。”
如今这世道，什么都好还，只有人情最不好还。
虞雀皱了皱眉。
纪宗明说：“不用感谢我，是有代价的。”
虞雀撩眼看向他。
纪宗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之后再告诉你。”
虞雀不置可否。
把行李放进房间，她整理了一下，就站在院子里，盯着那颗柿子树。
纪宗明住在虞雀正对面的房间，踱步出来，就看见郁郁葱葱的光影里，少女面色柔顺乖巧，仰起头，她似是看着柿子树，又似看着万丈天空。
“在看什么呢，要不要出去逛逛？”
虞雀早在纪宗明过来时便收敛了心神，听见问话，轻轻点头：“去逛逛吧，主持现在在大殿吗？”
纪宗明：“想让主持帮你祈福？”
眼见着被拆穿，虞雀索性点了点头：“嗯，也想知道他们在下面过得好不好。”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她也不信这一套。
但架不住心里想求一个安慰。
纪宗明：“我和主持约好了明天，不过你要是现在想去找他，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虞雀盯着他的眼睛，“谢谢。”
纪宗明意味不明道：“今天还没过就给我说了两次谢谢，下次是不是打算给我发好人卡？其实你没必要考虑太多，我对你不是不求回报，或许我如今也在利用你呢。”
不止利用，还有——
把人拖入深渊。
他已经等不及看虞雀彻底陷入黑暗的样子了。
虞雀侧过脸，“那也够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一个小师傅从门口路过。
从他口中得知，张主持目前就在大殿里。
虞雀原本打算和纪宗明一起过去。
纪宗明却临时来了工作的事，只能让她一个人去。
虞雀出了大门，穿过走廊，走到大殿门外，现在还不算晚，香客很多，不少人围在张主持面前，手上拿着一张签要解签。
她想了想，在门口也买了一只签，便随着人流过去。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身体往前摔去。
膝盖重重磕在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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