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雀出来，就看见谢寅礼站在门口的样子。
她脚步顿了顿，心头忽然生出一种预感，长长的睫毛垂落，抬脚走过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寅礼：“听说你在给纪宗明拉项目。”
虞雀轻描淡写地说：“嗯，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人都是谢氏的合作方，消息走漏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谢寅礼眯起眼睛。
周身空气猛然冷下去几度。
虞雀却没有透出任何退步的意思，提起眼睛，和男人漆黑的眸子衔接，她开口：“你不愿意，我就根据我自己的方法做，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谢寅礼晒笑，“纪宗明知道你为了拯救他的公司，在外面陪男人吗？”
虞雀身体绷紧，“谢寅礼——”
“虞雀，我不是什么冤大头。”谢寅礼威胁道，“你既然要三心二意，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
谢寅礼舔了舔颊侧，眸色骤冷。
前几天的和睦含情一瞬间被撕开，露出内里的凶狠。
破镜重圆，哪有那么容易。
镜面上早就是坑坑洼洼的裂痕。
虞雀黑白分明的瞳眸澄澈干净，静静盯着眼前的谢寅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是一件物品，不是一个随便你摆弄的玩意，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左手攥住隐隐发颤的右手。
她提着一口气，继续说：“是不是一定要我众叛亲离，做你的金丝雀，你才开心？”
谢寅礼冷嗤：“你那些朋友就不应该存在。”
虞雀怒极反笑：“难道你应该存在？”
字字句句，步步争锋。
谢寅礼面色发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被滚烫热水蒸得红润的脸色渐渐发白，中央空调里的暖气热烘烘，虞雀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她上前一步，手指触碰谢寅礼的胸口，心跳鼓噪，“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会不会喜欢人。”
谢寅礼瞳孔紧缩片刻。
刀锋冰冷对准心脏，她的语速很慢，也很沉：“爱一个人，是没有任何条件的，是希望人开心的，而你在做什么，你口里的爱就像是施舍，像是囚牢，要步步斩断我的羽翼，让我只能依靠你。”
虞雀道：“这就是你的爱吗？我不想要。”
谢寅礼呼吸沉沉，视线紧紧锁定在眼前的虞雀身上。
虞雀唇瓣紧紧抿作一线。
空气都仿佛凝固。
明明灭灭的光影在闪烁，房间里空无声音。
连同门外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谢寅礼扯了扯唇，什么都没说，穿好衣服直接转身离开。
门板摔在门框上，震天作响。
而伴随着这一声，房间里的空气开始流动，再没了那股让人窒息的感觉。
虞雀背脊一松，身体不自觉向下滑落。
双手撑着额头，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都沉了几分。
约莫几分钟后，虞雀站起身，走到窗口。
楼层很高。
这个高度只能看见楼下纵横八达的车影和路灯，具体的人影都看不见。
捏了捏手心，虞雀穿好衣服，把头发吹干。
她没有回家。
相反的，去了一间酒吧。
却没有想到这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白然。
白然站在台上做跳舞的女郎，艳丽大方，平日里素来张扬的眉眼多了几分迷离，然而在她看见虞雀时，微微怔愣，很快就转移了目光。
烟雾迷离的酒吧，男男女女纵情声色。
虞雀随便寻了一个吧台位置坐下。
调酒师给她调了一杯野火。
秾艳的火焰从纤细玻璃杯里盛开，摇晃间，液体仿佛也变成了几种渲染色。
虞雀刚喝了一口，白然就来了。
距离虞雀上次给白然发消息，已经有几天了。
只是白然没回。
她看向虞雀，问：“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虞雀道：“你不也在这。”
白然：“我们不一样。”
虞雀挑眉，“我们哪里不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
“和谢寅礼吵架了？”白然问。
虞雀摇了摇头，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说，只道：“宋正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我上次问你要宁烨的电话吗？”
“也不是，”白然靠在吧台，她显然和这里的调酒师很熟，一个眼神过去，调酒师就给她调了一杯酒，她摇晃了一下高脚酒杯，想了想说：“不和吧，他想让我一直做情人，我不肯。”
如果有的选，没有人愿意做一辈子情人。
她也不一定非要翘谁的墙角。
白然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酿顺着食道划过，斜过眼神，她看向虞雀，无奈耸耸肩：“然后就这么闹掰了。”
虞雀：“你不可惜吗？”
白然：“为什么要可惜？他又不会娶我，既然他不会娶我，我就没什么可惜的。”
“男女这种事，就是各取所需嘛。”她说，“对了我有个新微信，你要不要加我？”
虞雀点了点头，扫码把微信加上。
难怪她给白然发微信没回。
原来是换了账户。
白然拉着虞雀的手，一转话锋：“我带你去后台玩玩，这边后台还挺有意思的，指不定还能见到什么小明星。”
有些十八线的小明星为了补贴家用，偶尔会在知名酒吧里当主舞、或者是主唱。
只是这些人妆都花的很浓，不会给人认出来的机会。
白然现在所在的酒吧就是京都相当有名的酒吧之一。
她兴冲冲拉着虞雀往后台走。
后台的人流量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但一眼看过去，至少都是美女帅哥级别的人物。
白然带着虞雀往里面逛了一圈，还真逮住几个小明星，领着虞雀要了合照。
不仅如此，她还把虞雀往一个肌肉帅哥身上推。
她笑着开口：“今天就别想太多，当成是一场艳遇。”
肌肉帅哥就穿着一件白色薄衬衣，看着诱人至极，周身肌肉线条漂亮，鼓鼓囊囊的，看着颇具男子气概，他望向白然，问：“你朋友？”
白然：“朋友。”
肌肉帅哥：“过会喝一杯？”
“你想请我喝，还是请她喝？”白然朝着虞雀挤眉弄眼。
肌肉帅哥扫过她们俩一眼，问：“有什么区别吗？”
虞雀有点不适应这种氛围，被人扶着站正，下意识往白然身后缩了缩。
白然拍了拍虞雀的手背，“有，比如请我喝了，就不能请我小姐妹喝，请我小姐妹喝，就不能请我喝，不能当个渣男。”
肌肉帅哥一瞬间笑了。
白然没有和男人聊多久，一个近似经理的人急急吼吼走过来，一把拽住白然。
“小祖宗，有人点名你跳舞呢，快上去吧。”
“二楼的顾客？”
“是啊。”经理说，“人是看见你在楼下跳的好，特意点的你，快上去吧。”
白然下意识看了看虞雀，“那我朋友——”
经理摆摆手，“我替你照顾着，你放心，快上去，不然那位爷急了，你可得遭罪。”
虞雀知道现在还算是白然的工作时间，附和道：“你先过去吧，我在这等你。”
白然犹豫片刻，让虞雀坐在自己的化妆位置前，随后换了一身衣服，就往二楼走了。
经理转头看向虞雀。
借着灯光，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他怔愣须臾，问道：“你缺钱吗？”
虞雀看向他。
经理搓了搓手，“我没有坏心眼，就是想问问你要来我们酒吧工作吗，你可以和丽萨一起跳舞，也可以选择做陪酒的。”
过了好一会，虞雀才意识到丽萨是白然。
她略微一顿，轻轻摇头：“抱歉。”
虞雀没什么时间做这些，最近她都在想方设法的给纪宗明找项目，或者是对接周氏的项目，还要应付谢寅礼。
一个人的时间要分成三份，没有精力再做别的。
经理不死心，“要是你以后想做可以联系我，我们加个微信。”
虞雀拗不过经理，最终只能加了微信。
就在这空挡，二楼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虞雀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几个服务生滚下来，说有间包厢出事了，闹了人命出来。
经理心头一紧，快步过去。
虞雀心底莫名生出些许不安，抬头往二楼看过去。
后台有直达二楼的梯子。
那些服务生就是从梯子上下来的，虞雀过去，随意抓了一个服务生问是哪个包厢出了问题。
服务生明显还是小年轻，吞了几口口水，才把话给讲明白。
是白然把人砸了。
虞雀瞳孔震荡，想也不想，她快步往楼上走去。
二楼的人不多。
虞雀轻而易举就看见站在走廊门口的捂着额头，满脸是血的男人。
只一眼，她的心跳就快跳出来了。
那是宋正。
宋正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他在这，是不是意味着谢寅礼也在这？
虞雀刚要走过去的步伐一下停住了，看着包厢的门被推开，又有几个人走出来，她下意识躲到拐角处，把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
与此同时，走廊里的对话也很清晰。
宋正语气染上薄怒：“这就是你们酒吧招待人的礼数，给客人开瓢？”
经理满头大汗的道歉。
他拉了拉白然，低眉顺眼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家丽萨平时性格很好，今天可能是遭受什么刺激了，真是对不住，今天这个包厢我们免单，酒水也全免，你们看可以吗？”
宋正：“不行。”
他目光转向一侧的白然，冷冷道：“你们道歉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就想这么打发我们？”
白然唇瓣抿直，语气沉冷：“是你先动手的。”
宋正冷嘲：“你都做这一行了，还矫情什么，只是被人摸一下就大惊小怪，还是说，每个摸你的男人你都要开瓢。”
白然敛下神色，“不是。”
宋正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你就针对我。”
白然：“我只针对想要挑事的人。”
宋正上前一步，眼神凶恶，咬牙切齿：“白然，你好样的。”
光是刚刚的对话，就足够经理听出来不一样了。
两人很有可能认识。
还是有仇恨的熟人。
早知道如此，经理就推脱了，也不会闹出这档子事，他肠子都悔青了。
事到如今，他小心翼翼赔笑：“你们认识？”
宋正果断道：“不认识。”
放下手，手指上全是黏腻鲜红的血，微微摩挲，转过头看向经理，神色冷然，“我是在你们酒吧出事的，你们派人陪我去医院不过分吧。”
经理读懂了宋正的言下之意，伸手推了一把白然。
“丽萨，你闯出来的祸事，你自己解决。”
白然道：“经理，我——”
经理说：“你朋友还在楼下，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朋友想想。”
白然细眉拧作一团，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经理，又看了看一侧的宋正和他身后的人，深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宋正却捕捉到了经理说的关键词，“什么朋友？”
经理打哈哈：“没什么，宋先生你的伤口需要处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宋正充耳不闻，目光往隐在包厢门口的谢寅礼看一眼，又看向白然。
白然冷淡说：“你们不认识。”
宋正：“不可能。”
白然反问，“我们相处这么久，你什么时候真的关注过我，知道我有什么朋友吗。”
宋正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
失血过多，他的身体下意识晃了晃，白然本能地上前一步，接住宋正。
她做出这个动作时，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都顿住了。
方源不嫌事大，说：“行了，快去吧，别到时候真大失血了。”
宋正还想说什么。
白然半拖把拉，把宋正拉走了。
宋正今天倒没什么反抗，挺乖的被白然带走，走到楼下，打车去医院。
白然看了看宋正头上那个豁口，手指微微蜷缩。
宋正还在不依不饶，“你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白然不耐烦地说，“我把你送到医院，缴完费，我就走了。”
她其实对虞雀隐瞒了一点东西。
比如，是她让宋正发现她和虞雀的聊天记录的。
还比如，其实这段关系是她自己要断的，只是表面的结束人是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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