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乌桓仍然是不理会,只是偏这头看窗外,窗外是乱糟糟的街道,是扎堆的流民,是乌烟瘴气的京城西郊,温梓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荣昌长公主治下混乱至此,还有什么好看的。
温梓年收回视线,荣昌长公主语气有些不高兴了,“乌桓。梓年和你说话呢。”
薄乌桓冷哼一声,“他与我说话,我便要与他说话吗?”
“乌桓!”
荣昌长公主彻底拉下了脸,语气严厉。
薄乌桓愣了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温梓年,见过了。”
荣昌长公主转身笑着对温梓年道:“哈哈,梓年,你别介意,乌桓,他就这个性子,冷冷的,一点儿也不好玩。”
温梓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了。他现在一门心思也不在与薄乌桓交好上面,更不在讨荣昌长公主欢心上,他只想找个机会跳车逃跑。他并不是真的想做公主府的侍君,既然解药已经被送往温府,那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梓年,你这解药是为谁买的?”
荣昌长公主脸上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
温梓年冷冷看去,只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开口。
“不说吗?”荣昌长公主仍然笑着,却让人觉得很冷,她一只手捏住了温梓年的下巴,“别忘了,这解药是谁给你弄的。你若不愿说,我也可以当即派出一匹快马,将解药拦回来,这才没多久,解药应该还没出京城吧?你说呢?梓年?”
荣昌长公主话说得明白,让温梓年不寒而栗,他想要跳车逃跑的计划也随之泡汤,如果他半路而逃,荣昌长公主定然也不会把解药送到温府。
“是家妹。”
“哦?温家有三个妹妹,到底是哪个妹妹啊?”
温梓年没想到荣昌长公主竟然对温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心中生了警惕之心,温家前段时间接连遭难,难道是荣昌长公主从中做梗吗?
“是二妹。”
“哦?”
“是温家二姑娘吗?”荣昌长公主笑道,只是那笑冰寒无比,像是生长在冰床上的反生花,或者是从高空急下的冰雹。
“是。”
荣昌长公主拍了拍温梓年的脸颊,“你很聪明,和乌桓一样聪明。”
她的表情拧了拧,掀开马车的帘子,“来人。”
她拉开的是薄乌桓那一侧的车帘,转过身子,背对着温梓年,也许是说了什么,但是温梓年听不见,荣昌长公主交代一二后,放下车帘,车外的小厮应声离去。
荣昌长公主回到马车正中央,示意前面的车夫,“可以打道回府了。”
马夫听了命令,驱动马车,车厢一阵颠簸,开始缓慢前进,突然薄乌桓轻声道:“停一下。”
温梓年以为车夫会征求一下荣昌长公主的意见,但是车很快出现减速的征兆,没一会儿停了。
荣昌长公主侧脸,从温梓年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戴满珠翠的头发。
她说:“乌桓,有什么事吗?”
薄乌桓没有回答,径直下了车。
他走了几步,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很快追上刚没走出几百米的小厮,“那解药,你送不送?”
小厮愣了愣,“驸马。长公主说了,解药不送了。”
“送去温府。”
“什么?”
小厮愣了愣,“驸马,我知道您不喜欢长公主,却也不用什么事都跟长公主对着干吧。”
“我给你钱。”
小厮不说话,沉默地站着。在他眼里,驸马不止一次与长公主对着干了,每一次被长公主发现,都会挨一顿板子,但是长公主也真是奇怪,每次打完,便会和驸马和好如初,当然是单方面的。驸马对长公主一直是冷冷淡淡。二人成婚十多年没有子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驸马太过冷淡的缘故,怪不得长公主要纳新的侍君。
小厮暗自揣摩着,薄乌桓一把拧住他的脖子,“你可以选择不送,我也可以选择杀了你,换个人去送。或者,你去送,我给你报酬。”
窒息感让小厮无法控制地挣扎起来,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去……我去……”
薄乌桓松开手,小厮“扑哧——”一下跌倒在地,大张着嘴巴,发出抽风机一样的喘息声。
薄乌桓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
终于,那小厮慢慢站起来,心怀恐惧地看着薄乌桓,薄乌桓面无表情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驸马,我去。”
“嗯。给。”驸马从自己的内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他。
小厮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估摸着能有五十两银子,比他在公主府一年的月钱还要多。
“驸马,那我去了。”小厮心生对驸马的害怕,急匆匆就离开了。
今日驸马的表现确实很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是在大部分长公主府家丁的印象中,驸马是一个文绉绉的读书人,自从当年考中了金科榜上第一,被荣昌长公主看中,便没了仕途的希望,被长公主关在公主府,日日只读些酸涩难懂的诗文,说他是壮志难酬也好,说他是仕途坎坷也好,总之,没有人想得到他竟然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刚刚那一掌的力道,足以在十秒内让他窒息而亡,薄乌桓收手了。
“是,驸马。”小厮拿着钱办事,反正最后被长公主发现,受罚的也只会是驸马,不会是他。
“乌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去做什么了?”
薄乌桓不讲话,只是十分冷淡地看了一眼温梓年。
温梓年察觉到薄乌桓的视线,一时间难以明白,那眼神毫无感情,或许是正宫对他这个‘妾室侍君’的警告?
温梓年识趣地收回目光,低下头,他不想与长公主的驸马为敌,他只想脱离长公主府,继续回去做他的四品小官。
薄乌桓和温梓年一左一右,待在荣昌长公主的身边,薄乌桓看向左边的车窗,温梓年看向右边的车窗。
荣昌长公主一只手摸在薄乌桓的腰上,一只手抚在温梓年的腿上,手上的动作柔情蜜意,可她望向前方的眼神却冷酷无情。
薄乌桓看温梓年那一眼,她看见了。
荣昌长公主暗想,‘乌桓,又与我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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