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两个人争吵不休,宁姝心中却别有想法。没想到她跟司烨猜得不错,刘康手中确实还有其他案子,但似乎只有茹花倒霉了些,为此赔上性命。不过刘康确实够狠,专门祸害人家小媳妇和寡妇不说,弄出性命还毫不知错,把怨气全部发泄在尸体上面,让茹花死后还颜面尽失。
宁姝越想越气,今天这事,就算得到供词,她也要替茹花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好好收拾一顿。
“茹花,你要我的命我也认了,妈的,就当跟错了主子!但是这家伙绝对不是啥好东西,你弄死我之前先把他给杀了,指不定阎王爷看你有功除害,给你下辈子安排一条好命!”护院一本正经。
刘康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在牢里是谁捞你出来的?是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做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又是谁看着人家女人流口水哈喇子?”
护院冷笑:“你把我从牢里捞出来,还不是看在我手上有人命,以后出了啥事能拿我顶包?我呸!真当我们哥几个傻?我们啥都知道!只不过以前跟着你确实有赚头,吃香喝辣睡女人,日子比吃牢饭好上百倍,谁眼瞎不帮着你?现在不同了,你自己把茹花弄得那模样,我们哥几个除了捆她,帮你抛尸,别的没染一个指头!她找你算账理所应当,你想把这事赖我身上,门都没有!”
刘康嘴皮子翻得不如护院利索,一来一去之间,已经落了下风。再看身前那团阴冷黑影正阴阴瞪着自己,随时可能动手,他一个激灵,双腿发软,一股热流竟打湿了裤子。
“杀人还不过头点地,茹花你别吃我肉喝我血……”刘康双唇费力咯嘣着。
宁姝唇角撇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刘康双眼失神,满脑子重复那句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啊,有道理……不对,茹花目不识丁,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刘康陡然回神,狐疑地望着面前黑影:“茹花,你家男人叫什么名字?”
宁姝暗道不好,这人果然猴精,她伪装模样还行,问到其他只能露馅。转念一想现在刘康和那护院已经说了七七八八,明显窝里斗得欢,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缓和的,也就不慌不忙,将鬓发捞去耳后,又用袖子擦净脸上污秽,对门口大声道:“相公,进来吧。”
一听这声音,刘康顿时反应过来,咬牙怒道:“你们两个耍我!”
“这叫耍么?这叫智取。”宁姝笑嘻嘻地点燃屋内蜡烛。转身对上茹花那张惨白的脸,心跳不免一滞,下意识地挪去司烨身边。
“相公你都听到了吧?”
“嗯。”
宁姝呼出一口气,又瞪向刘康:“你这个凶手,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刘康当即反嘴,笑道:“什么凶手?我怎么听不懂?”
宁姝懒得搭理他,走到护院面前佯装要松绑:“都说人啊,在最危险的时候,流露的情感还有说的话是最真的。方才你说那些我们信,坏事都是刘康指使的,你们顶多是他的卒而已。对不对?”
护院点头:“对,对。”
“对你大爷!”刘康暴怒。
司烨蔑笑,顺手捞起一块抹布往他嘴里塞去。
宁姝粉唇紧抿,万分想笑,又忍住了,继续对护院道:“你不用惊慌,刘康的事,你只要原原本本说出来,我跟相公保证你不会跟他一个下场。”
护院心中忐忑万分,对上宁姝那明明笑得明媚,却莫名冰冷的眼神,无端起了身鸡皮疙瘩。
自己好像没有选择……
护院咽了口唾沫,茹花的尸臭隐约飘来,缭绕鼻前久久不散,想起她临死的惨状,又想起刘康之前那副恨不得弄死他的嘴脸,心里顿时膈应得慌。
“我说!”
跟在刘康身边的人都知道,刘康有个毛病。
他喜欢女人,喜欢已经嫁人的良家妇女。身边人表面上都笑他口味独特,背地里少不得回家看好自家媳妇,生怕被他给祸害了。
返乡遇到茹花纯属意外,中举前他曾打过茹花主意,奈何那时自己一文不名,没钱没权,一肚子墨水不能当饭吃,茹花肯定不会从他,也就止住念头。这次再见茹花,素白裙子素白手,还有一张素净的小脸,似乎比以前更清秀了些,刘康心中邪念立马上蹿,瞧着身边没有外人,上前搭讪。最初一来二去还算客套,但后来茹花这个老实本分的小寡妇听出刘康话外之音,气得小脸红透,攥紧锄头不再理他。刘康眼看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指使身边护院强行捆了茹花送回家中。当天街上有不少人看着这幕,只不过大家对寡妇素来没好感,又碍着刘康举人身份,竟无一人上前阻止。
当夜村中举宴,酒足饭饱,刘康兴致高涨。在自家先强行折磨了茹花一番,又觉不够,带着茹花回到她家屋中,想再复之前的事。茹花羞愤欲死,想咬舌自尽,怎料刘康早知她会有这一出,提前塞了帕子到她嘴里。茹花无奈,被捆住手脚的她只能挣扎,却弄巧成拙,反引刘康兴奋,摔碎她枕边瓷罐,捡起瓷片划破她的肌肤,又强行扳起她的腰身,生生折断。
当时两个护院在门外望风,照他们以往规矩,刘康享用以后便是他们上。原本值得期待的事这次他们却完全不敢染指,就算没有点蜡烛,他们也能看清茹花那扭曲的可怜身体,小声议论她是不是死了。正猜测间刘康大摇大摆走了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去,不去就抛尸。听到“抛尸”,两个护院面面相觑,收起色胆,静听刘康吩咐。
之后,他们带着茹花的尸体披月色直奔瓜地,因为刘康说那里人来人往容易发现,他要让全村人都知道茹花的身体长什么模样。
宁姝听完怒不可遏,十指紧蜷:“你还是人么?!茹花生前招你惹你了,自己有病还要祸害人家?!”说着冲上去就是一耳光。
司烨想拦,手悬到半空中又放下。这次师父让他暗中注意刘康,是想查刘康上级受贿一事,倒没曾想牵扯出一桩惨案。刘康区区举人,还未有正经官职就如此放肆,上面的嚣张程度可想而知,若非此次证据确凿,怕是还有人想保这根树枝子。
回神间刘康的脸颊已经高肿,连塞在口中的帕子都被打了出来。眼见她还要动手,司烨赶紧拉住她道:“你打他手不痛吗?”
宁姝看向自己通红的手掌,有些委屈:“痛,但是我更生气。”
司烨叹了一声,揉揉她的发:“别气了,跟畜生置气,伤的是自己。”
宁姝微微一愣,没想到司烨会这样说,顿时笑了:“相公说的在理,听你的。”眼神落去刘康身上:“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康吊着眼尾很是不屑:“你不是官场里的人,条例明文规定,这证词供词必须两人以上在场才算数,现在就他一面之词,谁信哪?想治我的罪,呵呵,太天真了!”
“谁说只有我一人?”司烨挑唇讥笑,看向门边,“在外喂蚊子好玩吗?”
“这话说的,真是!”凌文君笑着走进来,一手举着烛台,另一只手里握着纸笔。
看到凌文君,宁姝面露讶色:“你怎么在?”
“我怎么不在?”凌文君反问,继而解释,“前几日原本要北上,哪晓得半途接了司烨兄的文书,说有案子需要我帮忙。我一想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也是望阳城。汪井韬赶过来吧,恐怕他那边会乱成一锅粥,所以跟上头请了假,先过来一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一来就听到这——”看向刘康,“这牲口犯下的好事。”
宁姝扑哧一笑:“可别侮辱牲口了,牲口憨厚又老实,才不会干这丧尽天良的恶事。”
凌文君连连点头:“是是,嫂子说得对!”
司烨骤然敛目,刚想提醒凌文君注意措辞,二人却又齐齐看他。他话到嘴边,只能换成一句:“怎么?”
宁姝咬唇:“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凌文君笑:“但听掌阁大人吩咐。”
司烨低咳一声:“刘康肯定不能留在村里,今日我去过村头,四处有人在找他,不过他们做贼心虚,还没敢声张。要是事情闹大,村子里人多,我们不一定能顺利带走他,所以今夜连夜就要带他离开清安村。”
“那护院呢?”宁姝指指那个可怜巴巴望着她的男人,又咬牙,“你少这样恶心的看着我,我跟你的仇还没完呢!”
护院收回眼神,默默垂头。
司烨皱眉,护院的事委实不太好办。若带走这一个,剩下的跟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他们本不是善茬,难保不会继续作恶。况且刘康为恶甚多,其余护院不一定都干净,不能就此放过。
“所有的都带走。”
凌文君惊掉下巴:“司烨兄,你可别忘了我是真文人,用脑子的事还行,动手可就……咳。”
宁姝粉唇微抿,怯怯看了司烨一眼,欲言又止。
司烨捕捉到她的小动作,侧目:“说。”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不许瞪我!”
“嗯。”
得到允诺,宁姝立马松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摸出个月白色瓷瓶:“这粉末兑水给他们喝了,一点就行,他们会乖乖听你话的。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你走东他们不会走西。”
凌文君目中惊喜,拿过:“这是何物?”
宁姝蹙眉想了想:“名字我还没取,反正跟子母蛊差不多的东西。你拿着瓶子是母蛊,他们喝下去的是子蛊。每天午时一定要让他们喝,等到了地方,你不喂粉末就没事了。”
“好好好!”凌文君笑逐颜开,“嫂子真是浑身有宝!”
宁姝谦虚摆手:“哪里哪里。”
眼风扫到司烨阴沉着一张脸,宁姝赶紧收敛笑容不说话了。
倒是凌文君得了宝贝没注意太多,随口问司烨:“司烨兄你让我押他们,是接了新任务赶时间?”
司烨瞥看他,语气淡淡:“没有,看你太闲,给你找些事做。”
“……”
趁着夜色,司烨和宁姝直接杀回村东头刘康的小别院。
小别院里下人们正乱作一锅粥,议论纷纷,嘈杂不堪。
司烨唇角勾起,道一句:“正好一网打尽。”一脚踹开紧合的大门。
咚一声巨响,简直地动山摇。
宁姝莫名想起司烨踹刘康的那一脚,瞬间觉得刘康没死真是他祖上修来的福分。
门口的动静自然引起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待看清来者是司烨和宁姝,他们面面相觑,迟疑着到底该怎样应付。司烨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身形移晃,直入人群,左捆右栓,不过片刻那些护院已经被系在一条麻绳上。宁姝隐约感觉到好像少了一张脸,四处张望。站在最边沿的小丫鬟猜出她的意图,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一个小房间。
宁姝心里有了底,也没来得及跟司烨说,直径朝小房间奔去。几乎同一时间,屋里的人猛地拉开门往外跑,宁姝已有准备,手掌一翻,指间多出三根细针,向他挥去。
那男人“啊”一声跌去地上,身子开始痉挛。
凌文君带着刘康和那护院赶过来时,好巧不巧看到这幕。又见宁姝用两根指头轻松拎起那男人,像丢弃一件废物似的扔到司烨面前,他登时目瞪口呆。凑到司烨面前小声道:“嫂子挺能打的哈……”
“嗯,她功夫不错。”司烨有些心不在焉。说完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顿时侧目朝凌文君看去,眼神颇为阴沉:“什么嫂子?”
凌文君咽了口唾沫,讪讪笑:“啊,我什么都没说。”又指指眼前七八个护院:“他们我都得带走?”
司烨挑眉:“若嫌少,这些人里我还可以替你捆些。”
凌文君连连摇头:“够了够了,再多真就要我老命了!”
看他们二人小小声不知在聊什么,宁姝好奇得很。刚想走近凑个热闹,冷不防司烨眼风扫来,那凌冽一如初见,惊得她一个哆嗦,赶紧解释:“麻毒,麻毒而已!”
“多久可解?”
宁姝默了一瞬:“一根针小半个时辰,三根针一个多时辰吧……”
凌文君一听,汗瞬间爬了满背:“姑奶奶,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这一个半时辰过去,天都该亮了,我这是睡还是不睡?”
宁姝微微怔愣,想起他才赶过来,这又要急赶急带人回去,确实挺折腾的,顿时满脸愧疚。正要好好道个歉,却发现凌文君说完就把那些人跟牵蚱蜢似的牵走了,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不禁困惑。
东淮人果真奇怪得很。
“司烨兄,嫂子,我先走了,你们保重!”凌文君站在台阶上,回头大声喊。
司烨沉着脸不想搭理他,宁姝却因为愧疚,格外热情地回应:“保重,你也保重,有时间我去找你玩啊——给你带新奇的玩意!”
司烨一个眼刀丢来:“你跟他好像很熟?”
宁姝无端颤抖,矢口否认:“不熟,一点都不熟的。”又夸张道:“哎呀,我要抓紧时间回去洗澡了。相公你要不要一起啊?”
“……”
宁姝边说边往后撤:“既然相公不跟我一起,那我就先行一步,告辞告辞。”
回到房间宁姝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包袱,浑身的汗味和尸臭已经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就近选了块地方,刨个土坑把脏衣服埋了,又让农家烧来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可能是完成了一桩大事,宁姝心头瞬间就空下来。靠坐在浴桶边,水暖暖的,风柔柔的,吹得她浑身舒坦,不一会儿就眯起眼睛,大有睡过去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门口有异动,似乎还有谁在叫自己名字。迷迷糊糊挣扎着想要起身,一个不留神脚底踩滑,又重重跌坐回去,疼得她眼泪顿时冒了出来。
“宁姝!”
宁姝这次听清了,真的有人叫自己。来不及想太多,她随手扯过衣服草草穿了,赶紧跑到门边开门。
“怎么了!”她心里慌张。
司烨一眼就发现她这稀奇古怪的穿着,来不及说太多,简单道:“收拾好了赶紧走,村东头有人闹事,这些村民不好惹,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宁姝不迭点头,她当然晓得其中利害关系,尤其是村民彪悍,她以前真真体会过。当年她才十来岁,跟温吟与出去办事,招待他们的村民见他们年纪小,只当他们千里迢迢投奔亲戚,客气得很。哪晓得当晚有小贼闯入,白日还客气慈祥的奶奶爷爷居然举起锄头菜刀追着小贼砍。没多少小贼被砍得体无完肤,趴在地上咽了气,宁姝趴在窗棂边看到全程,心里一片震荡。想起那个血淋淋的小贼,她冷汗直冒,合上门后三两下穿好衣服,把头发随便拢了拢,拎着包袱往外走。
司烨比她更早做好准备,见到她出现,当即拉她上马,一句话未说,直接驱马离开。
宁姝在他怀中忽而有些失神,回想起自己待在清安村的这些天,简直可以用“混乱”二字形容。好好的赏花休假被茹花案打扰,又稀里糊涂抓到真凶,一切那么迷蒙。她回头看了看雾霭朦胧的小村,太阳还未升起,天远处仅有些朝霞,橙黄橙黄的,很是舒服。在温暖微光下,灼灼桃林绵延无边,那些美丽柔嫩的花儿或许会绽放很久很久。
一路无话,宁姝看得出司烨心情不佳,也不想自讨没趣。连着赶了两天路,第三天清晨,他们终于来到了小镇。
宁姝抬头看向高悬的“绛珠镇”三个大字,不免万分吃惊。
温吟与说过,如果在清安村待得无聊,他又还没回来,可以先去绛珠镇……司烨怎么会知道?
宁姝忍住没问,不过没过多久她也从路人口中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望阳城和清安村,再加上绛珠镇是一条单线,来往必须这样走。既然她不打算回城,肯定是要来这边的。
想着司烨是为了她才过来,宁姝心里多多少少过意不去,打算请他吃顿好吃的。司烨却没心思多去计较,他的心还系在刘康身上,虽然茹花的案子牵出刘康这碎泥,但最主要的萝卜还没有挖出来,师父交代的暗线任务还需要继续,刘康是个可以跟进的犯人,他不会轻易放弃。
宁姝不知他心里还有刘康的事,见他饭也不吃着急要走,一时间有些生气,把温吟与新塞给她的银子赌气一扔,好巧不巧扔到了马脚边。
那马儿惊了一瞬,好歹还算乖巧,挪开地方站了。
司烨有些窝火,翻身下马,直问:“你想怎样?”
宁姝小嘴一噘:“这银子不是偷的不是抢的,请你好好吃顿饭就这么难?你要是嫌弃,那我就不要了。”
又是嫌弃。司烨额角一痛。他扪心自问从没嫌弃过宁姝,顶多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喜欢她这贼身份罢了,到后来知道她是往生鬼魅,他也没有因此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狠话,怎么就嫌弃了?
看到宁姝站在那里眼泪汪汪的,委屈得很,像是他做了什么该千刀万剐的事一般,他叹了口气,弯腰把银子捡起来,按回宁姝怀中。
“吃饭,是吧。”司烨开口:“吃完饭我再走。”
宁姝点点头。
跟他走在街上,宁姝渐渐冷静下来。
她也说不清方才那情绪怎么来的,司烨要走就走,跟她没半个铜板的关系,可那时候心里为什么很不痛快?一顿饭的时间撑死不过半个时辰,司烨答应吃完饭走,她也觉得挺好的,大概真是魔怔了。
一路走一路想,路边的叫卖声忽然大了起来。女孩子天生对这些敏锐,听到有人说“自己开贝壳摸珍珠”,宁姝顿时有了兴致。步子一拐,朝那小摊走去。
小摊简陋,地上并排放着三个木盆,木盆里都盛着墨绿壳子的蚌壳。第一个盆里的蚌壳最小,中间次之,最后的最大。木盆旁边还支着一个小桌子,上面铺了层细绒布,雪白的绒布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珠串珠链。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瘦高男人,黝黑的皮肤紧贴颧骨,一笑露出口分外明显的白牙,他对宁姝道:“小姑娘看点儿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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