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盛极而衰的萎靡秋花,一身的悲戚怆凉,决绝的话语中带着透骨的哀怨,穿魂射魄,他无可躲,无可避,承受着她的哀凉凄婉的悲怆。
“蕊儿,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
穆昭蕊后退一步,“太子殿下,穆家是您最忠诚的臣子,绝不会因婚事的有无而改变分毫。”
“你认为我在意的是这个吗?我对你的情义,难道你不清楚吗?”
穆昭蕊垂眸不答。
“为什么?”叶季屿忽然想到父皇有意将林家小姐许他做良娣,而蕊儿向来不喜林小姐。
他承诺道:“若是因为她人,你不要担心。我不喜欢她人,我只喜欢你。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答应你。”
穆昭蕊疲惫至极,重新抬眸,他眼底的深情一览无余,伤心也一览无余。
世事弄人,造化不允,若她前世早早死去……
死在天牢里。
死在流放路。
死在花船中。
死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是在见到他之前的每一天……
重活一世,再遇他深情如此,哪怕是阿鼻地狱,她也甘愿为他走一遭。
她叹道:“强求无果。殿下,我们错过了。”
……
叶季屿跌跌撞撞地出了太傅府,门房将他的马牵了出来,把交给马绳交给他,“太子殿下慢走。”
日暮西斜,霞光漫天。
叶季屿信马由缰,漫无目的行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这马为青骓,是六骏之一的名马,行动时足轻电影,奔跑时迅猛异常。灵性十足,难以驯服,一但认主,生死相随。
不知过了多久,青骓停了下来。
叶季屿抬头看,牌匾上是黑漆金字,遒劲有力的两个大字——东宫,这两字在夜幕下威风凛凛,压迫感十足。
大门处守门的若干小厮见他回府,连忙迎了上来,牵马的牵马,禀事的禀事。
“殿下,齐郡公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舅舅什么时候来的?”
“未时。”
叶季屿加快了步伐,会客厅内果然看到舅舅阴沉着脸,道:“殿下今日做什么去了?”
“孤去了太傅府。”
齐郡公面色稍缓,他以为叶季屿听到了宫里传出的消息,与穆渊父子商议对策了。劝道:“陛下既然已经命刑部处置了为首的管家刁奴压下此事,我们也不必纠缠不休。寻不到宣平侯与宁王的牵扯勾当,却为此惹怒了陛下,得罪了太后娘娘。得不偿失。”
叶季屿看向齐郡公的眼神带着疑惑与迷茫,“什么?”
齐郡公眉头紧皱,想到太傅府上不只有穆渊父子,还有一位小姐。心中恨铁不成钢,肃声道:“殿下不知道吗?陛下处置了宣平侯府上放贷的刁奴。只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便了了此案,宣平侯申时就从大理寺出来回府了。”
叶季屿听后,他的反应并没有齐郡公想象的激烈,像是早有预料,平静道:“舅舅,孤知道了。”
他这么淡定,齐郡公本该是满意的。
只是,现在他有点分不清叶季屿如此淡定是因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帝王心术,还是因为耽于美色,荒废事业的毫不在意。
若是后者……
许是看出了他的不安,叶季屿道:“舅舅,孤自有安排,您不必多虑。”
齐郡公略有狐疑,仍是点头选择相信他。
临走时,齐郡公还是忍不住道:“妹妹在世时看好穆家小姐,殿下也心悦于她,舅舅自当全力支持你与穆家小姐。可是,凡事过犹不及,若是因为太过于喜欢,耽于情爱而误了正事。舅舅不愿,想必妹妹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的”
叶季屿不愿别人对他的私事评头论足,即使那个人是他舅舅,“舅舅,孤明白。不过,关于孤的私事舅舅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叶季屿一向尊重他,从未使用过命令的语气,齐郡公心中一凌,也是点到为止。
……
叶季屿刚离开,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荣嘉卉便来了月华院。
不得已,穆昭蕊揉了揉眉心又强打起精神待客。
“蕊儿妹妹真是贵人多事,我今早来寻你不在,午间来看你还不在。我也算是三顾茅庐见诸葛了。”荣嘉卉有些不耐,她想换个住处,下面的人推三阻四的,府上管家说是穆昭蕊管家算账,要经过小姐的同意,今日来了三趟才见了真佛。
穆昭蕊微微一笑,同她虚与委蛇起来,“今日凑巧刚好与宋家姐姐有约,没想到误了荣姐姐的事,是我不对。荣姐姐找我有何贵干?”
荣嘉卉决定听从母亲的话,嫁入穆家,早就把自己当做女主人自傲了起来。她毫不客气道:“那玉芙院出了人命,不吉利,我嫌晦气,想换别的住处。”
正在斟茶的青筠闻言手一抖,眼中划过一丝隐忍恨意。
穆昭蕊淡淡道:“嗯,那就换一处。”
荣嘉卉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笑道:“那就多谢蕊儿妹妹操持了。”
“举手之劳而已。”
如今合适的只有碧云院和语风小筑,碧云院离月华院相挨,穆昭蕊不想每日与荣嘉卉抬头不见低头见地相处着,便允诺安排她搬去语风小筑。
荣嘉卉没有异议,她总觉得玉芙院阴森森的,事发前还隐忍着,担心贸然提出换住处被人察觉。现在东窗事发,尘埃落定,倒也光明正大了。
乌云蔽月,晚间忽地下起了细细的雨水。
暖室里热气氤氲,银烛,画屏捧着干衣守在一侧,青筠为穆昭蕊摖干了身子,一边服侍她穿上寝衣,一边絮絮讲着凌墨居那边传来的讯息。
听到宣平侯被赦免的消息时,穆昭蕊并未惊讶。宣平侯背靠太后这座参天大树,陛下特赦是早晚的事,他暗中投靠宁王,自然有恃无恐。此事过后,宁王党羽只会更加嚣张,不可一世。
不过,乐极生悲,福过灾生。
等着瞧吧。
今夜穆昭蕊睡得安稳。
同一片细雨淋淋下,裴譞却是辗转反侧,陛下看似饶过了宣平侯,却把此案的疑点罪证都从刑部暗中调出交于了他。
这是何意?
朝中两派相争越演愈烈,他拿着这些关键证据是应该彻查?还是销毁?
陛下此举是在暗示他站队,还是在考量他是否为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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