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出声阻止,“小姐,万万不可!落霞山地势崎岖,山路难行,常有野兽袭人,附近的猎户都不敢独自上山。我不能带您上山,被公子知道了,会把我生吞活剥的!”
穆昭蕊不懂,“落霞山真有那么恐怖吗?以你的功夫都不行吗?”
长风见她不死心,连哄带骗道:“小姐,您知道那山为什么唤作落霞吗?”
“为什么?”
“山间常有野猪出没,体格健壮,皮糙肉厚,还长着一对獠牙,它们成群,连狼群都不敢轻易招惹。野猪伤人常在傍晚,它们用獠牙穿破柔软的肚皮,挑出五脏六腑,分而食之,尸骨无存,只留下一摊血迹。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书生戏作‘落霞’。”
穆昭蕊听的心惊,“是我无知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先回府吧。”
快马加鞭回到穆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穆昭蕊直冲凌墨居,凌墨居的小丫鬟没认出她,揽下她,“公子,您是?”
长风笑:“这是穆随公子,他可以自由出入凌墨居,不用阻拦。”
穆昭蕊同他交代过:女装是穆小姐,男装是穆随公子。
小姐穿起男装来还真能唬人。
其实穆昭蕊女扮男装大眼一瞟可以,经不得细看。不过本来就是为了出行方便作的打扮,毕竟一个丽若芙蕖的妙龄女子行在街上,男的也看女的也看,但一个英俊的男人只会吸引女子欲拒还迎的眼神,正常男人是不会注目的。
丫鬟点头乖巧道:“好的,长风哥哥,我记下了。穆随公子请进,请随我来。”
书房内,穆南徐望着穿男装的妹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开口逗趣:“这是谁家清秀的小公子呀?”
穆昭蕊白他一眼,“哥哥别再说笑了。”
穆南徐仍是止不住地笑:“太子殿下刚离去,你们若是迎面撞上,估计他也认不出你来。”
还好没撞见,穆昭蕊庆幸地想。
没再废话,她道:“哥哥,我要去落霞山。”
穆南徐刚饮下的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咳……咳咳。你说什么?落霞山?!你去干嘛?不行!太危险了。”
落霞山上野猪极多,攻击性强。每到春秋之际,野猪躁动下山伤人,官府还要派兵去围猎射杀,保护附近民户安全。
这么危险的地方,一个弱女子怎能去得?
“哥哥,杏花庄失踪了一百一十三人,其中有很多穆家管理的禄力,我们不能不管。”
“怎么失踪这么多人?”
“庄主说两年前有神秘人来杏花庄附近高价招收散户做工,如今去做工的人都下落不明,报官也无人受理。前世大理寺在落霞山一山洞里发现大量兵器,宁王党诬陷太子与穆家私造兵器养兵买马企图谋反。这其中有没有关联,去落霞山一探便知。”
如果这两件事有关联,宁王心狠手辣,一定会杀人灭口。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
穆南徐气愤不已,一掌落在身侧的紫檀木浮雕宝象圆桌上,桌上茶杯中的茶水被震得荡出来些许。“查,一定要去查,我会派武功高强的随从上山去探。蕊儿,山上太危险,你就不要去了。等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穆昭蕊稍作犹豫,她不会武功,跟着去还需要被人保护,只会添乱,还是不去为好。她颔首应了,“好,哥哥,需小心谨慎,一旦被宁王察觉就前功尽弃了。”
“嗯,哥哥明白。”
月华院后院矮墙。
四周无人,穆昭蕊从矮墙翻进了月华院,她刚下地还没站稳,就被人反手压制在身下。
一声呵斥自身后传来:“哪里来的小贼?!”
“放开我!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可那双手像铁钳禁锢着她,挣脱不得。
这声音太过熟悉,叶季玙心中一动,有个不好的想法浮上心头。
他微微松手。
穆昭蕊成功脱离,她转身狠狠地瞪着身后之人。
两人俱是一惊。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定了定心神,叶季屿又问:“蕊儿,你怎么穿了男装?”
穆昭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右肩,带着怒气道:“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殿下未免管的太多,手伸的太长了些!”
叶季屿语气慌乱,“蕊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有贼溜了进来。”
“……”穆昭蕊一阵无语。
叶季屿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穆昭蕊冷声道:“殿下,溜进来的贼好像是你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长大。他知道她心软,吃软不吃硬。
于是叶季屿委屈道:“我想见你。你为什么躲着我?”
他是真的委屈。
日影西落,天色渐暗,他来太傅府上一天了,若不是偷偷溜过来,又将铩羽而归。
穆昭蕊看他黯淡的眉眼,他行事光明磊落,一贯的君子作风,竟也为她做了一回贼。
她语气放软,“今日没躲你,我确实是出府办事了。”
今日没躲,那往日就是躲着了。
叶季屿苦笑,原来他没多想。
“你去做什么了?”他一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穆昭蕊叹气,“我先去换身衣服,请殿下去风荷亭稍作等待。等我过去,”
水面清圆,此时时节尚早,荷花未开,蜻蜓停留在花骨朵上,又振翅飞走,引起花苞一阵轻颤。
杯中的茶水凉了换,换后又凉。叶季屿等了又等,终于等到穆昭蕊缓缓而来。
风荷为衬,她越走越近,好像又越来越远,像荷间迎面拂来的清风,抓不住,留不下。
没由来地,叶季屿一阵心慌。
“太子殿下。”穆昭蕊行下礼节,无可挑剔的规矩。
“蕊儿,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吗?”
“你是君,当然需要。”
“我觉得你变了。”
“对,我是变了。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叶季屿的?
是幼时淑宸皇后拉着她的手问她“可愿为屿儿妇?”?
还是叶季屿在众玩伴里只牵她的手,一声声的“蕊儿妹妹”?
亦或者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无缘无故,不明不白。
可是所有的深情都消散……
前世他的所作所为,直教她:
收余恨,免娇嗔。
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归身,早悟兰因。
了了一身,了了一生。
若不是蓦然回首,良人在侧。
为她扫衣尘,教她展爱恨。
娶她作新妇,陪她度余生。
叶季屿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顺势而为,另娶贵女。
抛弃了罪臣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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