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手指中是一支簪子。
“前几日,偶尔得了一本奇书,就想试试手艺。”
烛光下,簪头是翡翠玉,晶莹剔透。
只不过,簪头和簪柄之间有些奇怪,似空了什么,如果不细看,却也是看不出来的。
昭华试着想转动簪头,却被裴玄叫住。
紧接着,他站到她的身后,手环在她的肩膀,手把手的握着,轻声说道:“簪头里是空心的,可藏毒粉。簪尾尖利,可刺人双眼。”
“你素来机警,但袖箭擅远攻,还有这……”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手钏,双手一拉,其间空环藏着一把小刀,叮嘱着她,“这手钏也要日日戴着,里面小刀锋利,可用来割断绳索。”
昭华越听越觉得奇怪,心中隐约不安。
“慕容煊的暗探都已混入城中,况且你又让耶律古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他手指修长白皙,说话间却难得的认真。
“我什么都不怕。”昭华松了口气,靠在他胸膛上,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这人,向来冷傲惯了,做事情向来滴水不漏,明日见她溜了,还不知会恼成什么样儿。
她还想说着什么,但人已被裴玄拉回床榻上,清冷的嗓音落在头顶:“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翌日清晨。
她醒来后,床边那人已没了踪影。
碧螺上前:“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她微微颔首,环视四周,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
“这就要走了。”她的手覆在小腹上。
“裴玄呢?”
“裴大人说今日公务繁忙,先走了。”碧螺轻声回禀。
“对,他是说过。”即使如此,她心中失落一点点往外冒,眼圈慢慢的红了。
碧螺慌了,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主子,怀了身子的人是不能哭的。”
“我也不想,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之前她也没这般的多愁善感,可今日眼泪却止也止不住,擦干眼泪,她大踏步朝外走。
门外一辆马车停着,崔氏看她眼圈发红,却也没多问。
此时天蒙蒙亮,并没有行人。
崔氏给她罩了斗篷,叮嘱道:“动作快点。不然裴玄要察觉了……”
“他不是大清早就去衙门了?”昭华钻上了马车,从车帘中探出头。
说话间,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裴玄正和人说着话,朝后门走来。
昭华吓了一大跳,碧螺和圆团缩在角落中,大气都不敢出。
“师母,老师今日来不及出城,他让我替他送送您。”裴玄一脸恭敬。
正埋在文书中奋笔疾书的崔仲儒打了个喷嚏。
他是来不及吗?
他是一出门就被人按在了书桌前!
崔氏心口也跳得厉害,但她向来爽利,笑着开口:“泗州就在边上,我去去就回,你去忙就是了。”
“无妨,我正好也要巡城,顺路。”裴玄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马车,走在了前面。
崔氏看着他,有些头疼。
裴玄这个人话少,但向来说一不二。
“你好歹也是一州州牧,怎么能走着去?”崔氏笑了笑,指着栓在树上的马,“你先骑马去,我们跟着就是,虽走得慢些,但也不妨碍你的巡城。”
“我们?”裴玄挑眉。
“哦,不不,我说我和车夫。”崔氏险些咬掉自己舌头。
裴玄倒没多说,只朝车夫深深看了两眼。
那车夫一哆嗦,同手同脚的就要从车上滚下来行礼。
昭华听着动静,心口反倒渐渐沉静下来,挺直了脊背。
如果裴玄掀帘子,她就说自己舍不得师母,一起来送送的。
碧螺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朝后指了指。
“嘶!”昭华倒抽了一口冷气。
目光所及,大包小包将整个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有果脯,有点心,就连她惯常用的小书桌都搬了上来。
“无妨,今日州衙有人坐镇。”片刻之后,裴玄开了口,唤了声破云。
很快,破云就拉了一辆马车过来。
昭华松了脊背。
只要裴玄不上她的马车,她管他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可就在此时,裴玄的目光落在那车帘上,沉沉的。
崔氏一回头,正好看到这眼神。
她面皮僵了僵,心中似有些明白了。
明明不放心的要死,却还嘴硬。
和她家崔老一个死样!
正被埋在文书堆中的崔仲儒,又狠狠打了个喷嚏,看着外面湛蓝湛蓝的天,难道是穿少了?
没夫人疼,果然很可怜。
马车咕噜噜的转动,周围渐渐听到了说话声,昭华高悬的心也渐渐放回肚子。
看裴玄的马车跟在后面,崔氏坐在车辕上,哼起了小调,朝后开口:“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才不回去。”昭华闷了闷,“海深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圆团看了她一眼。
怀着个崽儿,还怎么飞?
崔氏抿嘴轻笑。
小夫妻嘛,就要来个久别重逢,才能胜新婚。
起了个大早,马车一晃,昭华就有些犯困,靠在碧螺身上打着盹。
快到城门口时,就看到城门紧闭。
马车停了下来,昭华也醒了,透过车帘缝,就看到城门守卫朝他们走来。
“可有通关文牒?”
昭华一愣。
糟了,忘记这茬了。
她突然想到一事,现在各处动乱,泗州紧靠林州,但泗州州牧向来胆小怕事,预计也早封了城。
“发生什么事了?”裴玄走了过来。
守门侍卫见是他,立马行礼:“大人!”
“放行。”裴玄淡淡开口。
侍卫慌忙放行。
马车通过城门,晃悠悠朝泗州而去。
“裴玄,你这城也巡完了,该回去了。俗话说,送君一程终要分别,你若舍不得……”崔氏眼眸朝后瞟了瞟,随即强忍着笑开口,见裴玄沉了脸,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若舍不得师娘,你老师可是会吃醋的。”
裴玄深深看着崔氏。
他突然觉得,让昭华和崔氏走,很不着调。
“师娘有泗州通关文牒?”
崔氏一怔,低声唤了一声“糟糕”,昨日刚收到的紧急任务,也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将这大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恰巧,我和泗州州牧有要事相商。”他说的轻描淡写,从怀中掏出封书信扬了扬,“这是老师的亲笔书信。”
崔氏有些看不懂了。
真是公务?
而此时的昭华却有些受不住了,今日赶的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现在小腹难受的很,翻江倒海的想吐。
碧螺见她脸色不好,慌忙抚着她的后背。
圆团忙拿出一块果饼。
不看还好,一看这泛着的油光。
昭华再也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声音还挺响亮。
寒风吹过。
一片静谧。
崔氏瞪着两只眼睛,片刻之后,她抓住车杆,朝外也干呕起来。
裴玄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
“哎呀,见笑了啊,昨晚被你老师塞多了,现在肚中还泛着酸气。”崔氏笑的有些尴尬。
要不是他们这么年没子嗣,她都想装怀孕了。
此时正被众人围在当中的崔仲儒打了第三个喷嚏,又响又亮。
“今日,到底是谁在骂我?”他“砰”的站起身,就想借故溜走,抬眼就看到楚家九座铁塔杵在门口,他瞬间又坐了下来。
作孽啊!
这到底谁才是一州州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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