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眯着眼睛，左看右看，终于认出来眼前的这人是谁了。
这不是第一个上门找自己的那个孙仲良么？
好家伙，咋的几天没见，居然成猪头了？
有一说一，当初老蒋下手没这么狠啊。
朱寿记得很清楚，老蒋也就是扇了这货一个大逼兜，然后就把他扔出去了。
就算是脸着地，也不至于摔这么惨吧？
当时，这货还能自己爬上马车呢。
“高大人，你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此人就是朱寿，小人与他谈生意，本来好声好气商量着，此人却二话不说，把我痛殴一顿。”
孙仲良语气极为激动地叫嚷起来。
他看向朱寿的目光之中，没有仇恨，反而满是哀怨之色。
朱寿的记忆并没有出差错，那天他的伤势确实没有这么重。
无非就是掉了几颗牙，半边脸被打肿了。
但是，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就这点伤早就好了。
昨天晚上，黄子澄找到他，让他今天跑来应天府告官。
这可把孙仲良给愁坏了。
他的伤已经好了，再上衙门告官，说朱寿把他给打了，别人也不信啊。
要不说，孙仲良怎么能当黄府的二管家呢，他对自己是真够狠的。
真的伤已经没了，但是谁规定人只能受伤一次呢？
于是，孙仲良就打算自己动手。
可他虽然是一个下人，跟着黄子澄，还真没吃过啥苦头。
他像一个疯子似的捶打了自己半天，解开衣裳再看，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
孙仲良急得团团转，最后硬是给他想出来一个绝妙的办法。
他找到自家老婆，告诉她自己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的。
然后，昨天晚上，黄府的下人们就听到府上二管家的院子里，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
今天一大早，孙仲良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也就是他说实话说得早，才留下一命。
不然，家中的悍妻绝对不可能让他见到今天的太阳。
被殴打了一晚上，孙仲良一直在积蓄着怒气。
现在见到朱寿，他的怒气瞬间就被引爆了。
家中悍妻虽然凶悍，但孙仲良坚定地认为，朱寿就是自己的苦主。
所以，现在他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随着这一嗓子惨嚎，外面围观的百姓，都是面露不忍之色。
百姓们无权无势，平时是最容易遇到被欺压的一个群体。
面对这种事情，自然都是感同身受。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
“好一个为富不仁的豪商！”
“奸商该死！”
“府尹大人，一定要重判他！”
朱寿在这些人的破口大骂声中，淡定自若，自顾自站在那里。
这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走进堂中，直接坐了下来。
啪！
他用力将惊堂木拍下，大喝一声：“升堂！”
顿时，大堂内外，逐渐安静下来。
“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朱寿抬眼看了看，心知眼前这官儿，应该就是应天府尹高守礼了。
“回大人，小人身体有恙，膝盖天生比较硬，跪不下去。”
朱寿随意抱了抱拳。
下跪？
你好像是在想屁吃！
我朱寿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谁都不跪！
朱寿的回答，实在是太清新脱俗，让高受礼也是有些懵。
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明显是被涮了。
啪！
高受礼又拍下惊堂木。
“大胆，我问你，你可是官身？”
“没有。”
“那你是否考取过功名？”
“没有。”
朱寿回答得理直气壮，这让高受礼更是怒不可遏。
“大胆奸商！你既非官身，也无功名在身，身处大堂，胆敢见官不拜！左右，给我先打此人二十杀威棒，让他晓得本官的威严！”
朱寿笑道：“高大人，我劝你还是先审案子吧。这件案子，究竟是怎么到你手上的，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为了逞威风，耽误了你背后的贵人的大事，你担待得起这个责任吗？”
高守礼闻言，顿时愣住。
昨天晚上，黄子澄跑到他家，告诉他今日审理一桩案子。
本来民间斗殴之事，一般闹不到告官的地步。
这年头，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
一旦闹到告官，那事情定然就无法善了。
大明的律法很重，在路上打架斗殴，最重可以判罚流放三千里。
在这种情况下，谁打个架还吃饱了告官啊？
官司赢了未必有多光彩，输了下场更是凄惨。
哪怕是官府真的接到这样的案子，一般也不会让高受礼这个应天府尹亲自审案。
他每日公务繁忙，如果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处理，还干不干活儿了？
完不成老朱定下的绩效指标，到时候掉的可是他的脑袋。
高守礼本来不打算答应黄子澄的要求。
但黄子澄给出来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黄子澄承诺，只要事成，就将高受礼引荐给朱允炆。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历朝历代，官员们实现步步高升的不二法门之中，最方便的，就是站在未来的皇帝这边。
大明朝如今的形势，还用考虑吗？
皇太子朱标的地位稳若泰山，他上位之后，日后的太子定然就是长子朱允炆。
只是朱允炆今年才十一岁，每天在东宫苦读，他们这些外臣根本见不到。
现在有黄子澄引荐，这是保证了高受礼未来起码三十年的前途啊！
于是，高守礼动心了。
更何况，黄子澄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借助这个案子，把朱寿关进大牢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真的是一点风险都没有。
毕竟，朱寿确实打人了。
不过，高守礼听黄子澄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朱允炆对这个朱寿还挺看重的。
万一这个朱寿日后真的走了狗屎运的，依靠着朱允炆飞黄腾达了，那到时候难堪的反而是自己。
想到这里，高守礼也不管什么威严不威严的了。
他又干咳了一声，问道：“朱寿，孙仲良状告你无故殴打他，你可认罪？”
“嗯，我是打过他！”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朱寿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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