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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说话,整个大厅静得只剩岳老三和云中鹤的血由伤口往外滴的声音,刀白凤等人似乎惊到呼吸都停了。
除了段誉、游坦之这种未经人事的雏儿,包括阿紫、木婉清,乃至王语嫣……都猜到了上面问题的答案。
“秦红棉,我问你,是不是那次以后,任凭你如何暗示,镇南王都没再碰你?”
怪不得他要说康敏的故事,原来应在这里。
“……”
秦红棉默不作声,只因他说得一点没错,从放她鸽子那天一直到他们被段延庆和慕容复等人制住,期间段正淳一改常态,全无谈情说爱,她但凡贴近一些,要么是有公务要处理,要么是朱丹臣、傅思归有事相商,要么是突然想通一句往日参悟不透的口诀,总之一堆推诿理由。
楚平生继续往镇南王伤口撒盐:“不是他不想碰你,实在是有心无力,为之奈何啊。”
“你……是你……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对不对?”
早在少林寺一役结束后,段正淳就一直忐忑不安,揣摩空虚和尚会怎么报复他,只是一直不见动手,又因为他跟康敏的关系少有人知,便没往空虚和尚头上关联,直至听完上面一番话。
“我捣什么鬼了?”楚平生嗤笑道:“是不是你自己循着康敏的足迹找到她的家里?”
“……”
“是不是伱自己爬上她的床?”
“……”
“说起来,我非但没有害你,还救了你一条命哩。”
“放屁,你会这么好心?!”
这不仅是段正淳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楚平生冷笑道:“段正淳,你莫不是忘记当年要康敏身子前所发誓言?”
段正淳打个哆嗦。
“你说,他日若负她,便让她把你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楚平生捻佛珠的速度又快了不少,蜜蜡佛珠与光滑的指甲相映生辉。
秦红棉、李青萝、阮星竹、刀白凤四人表情不尽相同,但是有一股情绪是相通的,那便是“恨”。
段正淳对她们每个人都发过情誓,却只有康敏能狠到让他应誓。
“那日我从聚贤庄把她带出,她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唯一事相求,我问她何事,她的回答是想报复害了她一生的男人段正淳,让他应誓,尝尝凌迟处死的滋味,我说可以,不过念及他是王语嫣的生父,杀了总归不好,便把一盒有生肌消痛之效的药膏赠给她,只消咬一口,敷一处,凌迟的效果在,但人是能活下来的。”
楚平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她磕头应下,拿着药膏走了,我本以为过去一年有余,她可能遇到一些事情放弃了,事实证明并没有,她只是改了一下方案,没有残忍到将段王爷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而是只动了一处,要知道这样的伤,皇宫大内经验丰富的刀子匠都无法保证活命,结果用了我的药,一天不到就能下地走动了,段正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这算不算救了你的小命?”
“……”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沉默。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段正淳花言巧语骗到康敏的身体,又不负责任脚底抹油再先,于信阳城看到她后色心大发尾随至宅邸在后,结果女方以他当年所发毒誓来报复他的始乱终弃,一点问题都没有。
单纯从结果看,空虚和尚提供的膏药确实起到了为段正淳保命的效果。
然而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别扭。
若说他错,段正淳被阉是自作自受,可若说他对,又满满恶趣味。
就段正淳这個花心大萝卜,以后有心无力,不能睡女人,可以说是最恶毒的惩罚了吧。
“哈,哈哈哈……”段延庆表情不改,笑声由腹中发出,颇有一股子阴森感:“堂堂大理国皇太弟,被一个曾经抛弃的女人阉了,这事如果传回大理,不知道那些做臣子的知道,会怎么看这位即将登基的新主。秦红棉,李青萝,像这样的阉人,你们还争么?”
一句“阉人”刺痛段正淳的神经,顿时暴跳如雷,一指点向段延庆眉心。
楚平生只是小指轻拨,段正淳便中途遇阻,冷哼一声抱住手腕哆嗦。
段延庆“说”道:“空虚大师已然行动自如,段正淳,你觉得你还能杀得了我吗?”
段正淳忍着痛说道:“段延庆,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已经给皇兄写信,让其立我儿段誉为太子,明年开春便将大宝予他继承,相信旨意已经传达给文武百官,那你觉得,空虚和尚是会支持段誉做皇帝,还是帮你复位?”
段延庆和慕容复闻言,表情齐变,当时空虚和尚把段誉卖给鸠摩智,给人的感觉是这便宜徒弟就是对付段正淳的一步棋,直到少林寺一役,空虚和尚将本参的功力渡给段誉,这不禁让父子二人在心里画出一个问号,空虚和尚究竟是怎么看段誉的?
哪里想到还未找到机会询问,段正淳就先发制人,利用段誉这个棋子来分化他们的关系,不得不说,镇南王一旦将心思用到正事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便宜父子脸色难看,楚平生却是一脸古怪。
心虚的刀白凤看到这一幕,顿时花容失色,不断摇头:“别说,求你别说……”
众人不解,别说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回去继续做你的镇南王妃?你觉得我会让你回去么?”楚平生说道:“都这时候了,再瞒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说完他一指封住刀白凤穴道,免得她再做出什么过激举止,转头望段延庆说道:“还记得在擂鼓山上我对你说得那十六个字么?”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段延庆当然记得。
“她是谁?”
这身残志坚的旧太子十分激动,挣扎着从椅子起身,然而气提到一半便散了,却不肯就此瘫坐,双手按拐,强撑头脸看着他。
“这人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楚平生说完瞄了刀白凤一眼。
“是……是你……竟是你……”
段延庆看着她,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当年若不是刀白凤,他怕是早已死在天龙寺外。
阮星竹、木婉清等人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楚平生跟段延庆打得什么哑谜。
“她不仅救了你的命,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呢。”
这话大家听懂了,说刀白凤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刀白凤的儿子……
段誉?
除了段誉,他们再想不出刀白凤的儿子还有谁。
一道道目光集中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用快速移动的眼珠来表达心情的镇南王世子脸上。
“凤凰,誉儿……誉儿……你说话,说话啊,空虚和尚说的是不是真的?”段正淳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再无跟她们说情话时的温柔,就连落到段延庆手里,要恶人们给他一个痛快时都不曾如此。
刀白凤红着眼睛别过头去。
这个动作……是羞愧难当,也是间接承认。
段正淳噔噔噔连退三步,指指段誉,又指指刀白凤,怒云满面。
“你……你……你怎么能够……”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居然是别人的,这种事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哈哈哈哈。”段延庆眼望段誉,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觉得跟年轻时的他相似,激动得想要过去好好瞧瞧这儿子,却把拐杖打翻,整个人扑倒在地,可即便如此失态,亦难掩兴奋,不断腹语:“段正淳,你没想到吧,你养的儿子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阮星竹、秦红棉、游坦之等人呆呆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段誉竟是段延庆之子。
木婉清、阿紫和王语嫣的脸上还多了一份茫然,原来他们和段誉不是兄妹。
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复也被这些转折雷得不要不要的,惊讶之余还有几分惊慌,他拜段延庆为义父,想着旧太子膝下无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又有西夏驸马的身份,未来继承大理国皇帝之位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竟又冒出一个亲儿子来。
空虚和尚之所以收段誉为徒,怕是早就知道便宜徒弟跟段延庆的关系,狗日的和尚果然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么一搞,他的计划全乱了……全乱了!
当然,比起段正淳,慕容复是有优越感的,因为慕容家也就死了四个家臣,没了两个婢女,他还被逼着弑父,段正淳可是家里的女人都被空虚和尚玩儿了,最后变成一个阉人不算完,连唯一的子嗣也变成了死对头段延庆的,问题是临了临了段正淳还玩了个骚的,以为写信让段正明立段誉为太子可以挑拨空虚和尚与段延庆的关系,岂不知最后的结果是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撒盐。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啊……”
段正淳情绪崩溃,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一指点向脑门。
楚平生一指点出,抢先一步废了他的武功,将人丢到李青萝面前:“按照约定,我把人给你带来,并且断了他的一切后路,从今往后任你摆布,你开心吗?岳母大人。”
李青萝的嘴角不断抽搐,胸口半球贴了一层细汗:“开……开心……开心……极了。”
就空虚和尚的手段,她敢说不开心么?
“阿紫,去,给他们把毒解了。”
楚平生将从秦红棉身上顺来的白瓷瓶丢给阿紫,吩咐她给阮星竹、阿碧、慕容复等人解毒。
“我还是语嫣的爹,你不能把女儿嫁给他……不能嫁给他……”
“婉儿,婉儿,听爹的话,离开他,离这个淫僧远一点。”
“阿紫,阿紫,看到你姐姐的下场没有,他害得,都是他害得……”
“阿星,阿星,你被他骗了,你们全被他骗了。”
“凤凰,我原谅你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搬回家住吧,外面有魔鬼,有魔鬼……他……他法号空虚……是个和尚,是个和尚。”
“……”
段正淳被李青萝搂在怀里,时哭时笑,时喜时悲,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
一代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镇南王,受到连番打击,最后竟疯了。
阮星竹定定地看着他,决定把那些准备好的,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绝情话烂在心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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