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然太阳穴突突跳,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楚凝萱牢牢盯着陆悠然的脸,见她始终不为所动,啧啧两声,扭着细腰,朝着食堂后面的人工湖走去。
也不知道她这个没脑子的便宜妹妹受了什么刺激——以前完全受自己摆布的陆悠然,突然一点点脱离她的掌控。
既然设的套子她不钻,那就只能换策略了。
人工湖种满了荷花,这个季节荷叶由绿转黄,触目所及是枯残的荷莲。
晚风吹拂着湖面,挤挤挨挨的残荷,发出滋啦滋啦的破碎音。
楚凝萱支着下颌倚靠在湖心亭的护栏上,带着土腥味的风吹在脸上,她蹙了蹙眉,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
侧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孩,polo衫配浅色牛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偏偏就是这么廉价的衣服,却让陆悠然穿出一种高级感。
就是这么一张清纯娇嫩的漂亮脸蛋,让她打个照面就生出了危机感。
陆悠然长得太招人了,五官无可挑剔,皮肤是人人羡艳的冷白皮,脸上浅浅的小梨涡,笑起来又奶又欲。
第一眼让人惊艳,再一看惊为天人。
楚凝萱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掠过的嫉妒情绪。
如果陆悠然只是单纯的好看,她也不是不能容下她。
可她实在太出众了,不但在学习方面压她一头,还在她擅长的领域展现惊人天赋。
尤其是她随意夹在书里的曲谱,连史蒂芬老师都赞不绝口。
爸妈爱她是不假。
可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利益,一旦她表现的没那么优秀,以她对楚父楚母的了解,他们会毫不犹豫收回对她的好。
好在陆悠然性格木讷,不会来事,她只是稍微用了点手段,爸妈就完全站在自己这边。
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人不会去奢望,可得到了又突然失去,任谁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校论坛置顶贴子你看了吗?”楚凝萱拨了拨额角碎发,“如果你想让我难堪,恭喜你目的达到了。”
陆悠然瞥了楚凝萱一眼,没有搭腔,只是静静望着西沉的太阳。
见陆悠然不搭理自己,楚凝萱耸了耸肩,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今天的话给我造成困扰,虽然爸妈会出面澄清,但我更希望你亲自说明。”
楚凝萱说这话时,目光牢牢盯着陆悠然,见她神色淡淡,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国际班那些学生无所事事,今天闹出这么一出,还不得可劲在论坛里找存在感。
想到放学时温佳禾欲言又止的眼神,楚凝萱顿时气的胸口疼。
就连一直维护她的人都将信将疑,更何况那些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
“说什么?”陆悠然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说我今天是气话?你是真千金,我是楚家的养女?”
“你肯这么说自然是最好。”楚凝萱对她的识相感到满意。
陆悠然冷笑:“你可真够不要脸。”
“就当你是在夸我咯。”楚凝萱吐了吐舌头,露出一抹娇俏的笑:“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这事爸妈会处理,风声很快就会下去。”
陆悠然挑了挑眉,原来这只是开胃菜,那她对楚凝萱此行目的,还真的有一点点好奇了。
“我要海与月的后半段曲谱。”在陆悠然探究的目光中,楚凝萱说出自己真正目的。
史蒂芬对她这次的曲子很感兴趣,说是这曲子妙不可言,充满灵性。
她跟着史蒂芬学钢琴两年,第一次被他追着夸。
并且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史蒂芬以推荐人的身份,提交了她演奏海与月的视频。
在经过层层筛选她得以入围利维钢琴现场决赛。
利维国际钢琴比赛不仅被评为最权威、最公正、最知名以及专业程度最高钢琴大赛之一,还被誉为“钢琴比赛中的奥林匹克”。
若是能在比赛中获得名次,不仅能获得丰厚的奖励,还可以得到在利维大厅演奏机会。
能在利维大厅表演,是钢琴家的梦想,也是他们的荣耀。
楚凝萱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你还真敢想。”陆悠然停了两秒,蓦地笑了一下:“不是自诩是天才少女,怎么还惦念我的东西?”
楚凝萱不提这茬自己倒是忘记了,前世被关地下室那些日子,管家郝琳撬开她的房间,拿走了她所有原创曲子。
而楚凝萱在媒体的包装和营销下,变成了个原创天才钢琴家,在帝国受尽了追捧,粉丝达到上千万。
最后甚至进军演艺圈,获得了不少国际大奖。
“能为谁所有就是谁的东西。”楚凝萱不疾不徐反驳,笑意嫣然盯着陆悠然:“我和它可以相互成就,而你只会令其明珠蒙尘。”
陆悠然没有搭腔,只是静静望着湖面。
湖心亭安静了下来。
久到楚凝萱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最后幽怨瞟了陆悠然一眼:“还以为你真在乎陆辞秋,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话她偷偷打量陆悠然,见她神色没有多大波动,心里暗自着急,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凉亭只剩呜咽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凝萱伪善的表情终于绷不住,她眼眸一眯,声音急切道:“陆悠然你什么意思?东西到底给不给?”
陆悠然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没有抬头。
“陆辞秋信里说她要去办点私事,两三年内不会回到锦城,你若是想她了可以书信联系。我有陆辞秋的通讯地址,你想不想知道?”
提到通讯地址时,楚凝萱嗤笑一声,真是个乡巴佬,现在人手一个手机,沟通就一个电话的事情,谁还用老土的书信联系?
楚凝萱眼里的讽刺赤裸裸的,却忽略了陆悠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她姐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已经从帝大研究生毕业,并以全科第一的成绩公费读博,常年跟着导师出国做研究。
要不是后来爷爷身体恶化,她姐根本不会中途休学。
用她姐的话来说,功名利禄是身外之物,没有什么比她和爷爷重要。
也不知道她姐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以至于连联系方式她都要那么隐晦。
陆悠然食指敲了敲栏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然然若你今天不同意,回头,我就将那信件毁了。”见陆悠然没反应,楚凝萱半开玩笑半威胁道。
陆悠然转过头,轻飘飘看了楚凝萱一眼,也就楚父楚母那对眼瞎的夫妻,才会把品行如此恶劣的人,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
“你毁了那信回头拿什么威胁我?”
“你……”楚凝萱脸色变了又变,起身逼近陆悠然:“识相的话把曲谱乖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了。”
陆悠然笑了一下,把手机倒扣在石桌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
楚凝萱瞳孔一缩,刚想说什么,一股力道拽着她,重重朝着湖面跌入。
突兀地惊叫声划破浓稠的夜幕,很快又被冰冷的湖水淹没。
……
陆悠然今晚心情痛快极了,她湿哒哒从水里爬出来,看着死狗一样趴在岸边的楚凝萱,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早说不就完事还非得泡水里,你说是不是在自找苦吃?”
“陆悠然!”楚凝萱赤目欲裂,红着眼睛吼道:“你怎么敢的?谁给你的胆?你这么对我,爸妈不会放过你。”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刚刚陆悠扯着她的头发就往水里按。
“偷了属于我的人生,还恬不知耻抢我曲谱?楚凝萱你又是怎么敢的呢?”陆悠然蹲在楚凝萱跟前,抬手捏住她下颌:“我不想要的东西你抢了便抢了,可我在乎的你碰一下试试?”
“你……”楚凝萱眼神一沉,就听陆悠然又道:“我姐给我的信件你也敢藏?楚凝萱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啊!”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可偏偏是这种温柔的口吻,一下让楚凝萱白了脸。
此时此刻她突然生出一种错觉,陆悠然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被这样的认知吓一跳,身体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东西,腕骨那里却传来剧烈的疼痛。
楚凝萱痛呼一声,试着动了动手,发现右手根本动不了,她崩溃大喊大叫:“我的手,我的手。”
陆悠然瞥了楚凝萱一眼,视线轻飘飘落在她右手腕:“疼吗?”
楚凝萱咬着牙没说话,眼神恶狠狠盯着她。
“疼就对了。”陆悠然笑了起来,杏眼弯成月牙:“当时我为救你摔下楼梯,到头来却被你红口白牙冤枉,不管心理还是生理上的疼,我可一点儿也不比你少。”
“陆悠然你这贱人,你故意伤我的手,你会不得好死的。”楚凝萱面目狰狞,红着脸破口大骂:“我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报警,一定会报警,哈哈哈,故意伤害罪,你就做好蹲局子的准备……”
楚凝萱要气疯了。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参赛名额,手伤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参加?
湖心亭周围都是监控,陆悠然是怎么敢的?
想到这里楚凝萱愣了一下,刚刚那个场景,从监控的视角好像是她推……
楚凝萱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记忆里蠢笨木讷的乡下丫头,怎么变得这么深不可测?
楚凝萱脸上闪过惊惶,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也许只是巧合呢?
以陆悠然那耿直的性子,哪里会这些弯弯绕绕。
这念头刚在心里升起,就见陆悠然拿起石桌上的手机,紧接着,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对话声……
听着里面的对话内容,楚凝萱嘴唇哆嗦,录音,陆悠然居然全程录音?
如果这条录音泄露出去,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设……
想到自己有可能崩人设,楚凝萱吓得脸都白。
她牙齿咯吱作响,眼神怨毒地盯着陆悠然,激动的缘故脸上痉挛颤动。
她手紧握成拳,手心抠出血,才堪堪压下心头怒火。
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绝对不可以。
楚凝萱垂下眼睫,压下眼底的恨意,用力挤出两滴眼泪:“然然,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听到这话陆悠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不怪前世楚凝萱混得风生水起,就她这心态和脸皮,无论放在哪里都很炸裂。
陆悠然按了按眉心,压下心底的作呕感:“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如果一会我白跑一趟……”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
楚凝萱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刚刚那种情况,我怎么敢乱说?”
陆悠然看了她两秒,点开打车软件打车,现在眼里心里只有那封信,哪有什么心思和楚凝萱周旋。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陆悠然步履匆匆,没没一会身影就消失在夜色。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楚凝萱的脸渐渐爬满阴翳:“陆悠然倒是我小瞧了你。”
半个小时后。
计程车在楚家别墅大门停下。
开门的是管家郝琳,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陆悠然,眉毛挑了挑,声音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悠然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手头的钱花光了,在外面待不下去了?”
陆悠然看也没看郝琳一眼,抬脚径直朝里走。
郝琳不屑地撇了撇嘴,胳膊往前一挡,“悠然小姐请留步。”
“让开。”陆悠然漠然出声。
“悠然小姐你别为难我这个下人,夫人前阵子发话了,你想要回楚家就必须和大小姐道……”
“郝管家你在做什么?”郝琳威胁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响起楚景行不悦的声音。
少年穿着松垮的睡衣站在楼梯口,不知是不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少少……少爷。”郝琳声音带着些许慌乱。
“郝管家你是什么身份?悠然姐又是什么身份?你拦她?谁给你的权利?”楚景行皱了皱,神色间透着不满。
“少爷对不起,只是夫人交代……”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分不清什么是气话?什么是命令?”楚景行打断郝琳,眉头蹙着,一副随时要发火的模样。
郝琳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微微附身,一个劲儿的道歉:“少爷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周。”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楚景行神色冷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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